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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九·安撫

  落后一二天,朝野上下仍舊歡喜一片,不住有禮物從各地送進來送進宮墻里去。

  方家的門檻已經被踩破了,臨時讓工部營繕司的人來,量了尺寸重新打了一副,一時間別人連新得寵的德妃娘娘也給甩到了腦后。

  可不就是這樣,德妃娘娘再是救駕有功,到底方皇后如今生下了嫡子呢。

  這對于隆慶帝來說,可不就是比天還要大的功勞。

  他以后再也不用被指著說是生不出兒子的皇帝了,早早的就催促禮部開始辦起洗三的慶典來,到時候還要去太廟告訴祖宗的。

  這么天大的陣仗,無不在昭告天下,他對于這個兒子到來的歡喜。

  沒人會在這個時候去觸他的霉頭,連幾件大案要案,也都悄無聲息的了了去,就怕這時節鬧出來,惹得他大發雷霆,覺得面上無光。

  定北侯府也隨大流的掛起了紅綢,往道觀寺廟里添了不少香油錢,還往外頭搭了個粥棚,一連施三個月的粥。

  早有那等拍馬屁的人家開始做了,衛家這么做,就算不得顯眼。

  連衛家的藥鋪,換了掌柜的重新開張之后,也免費送藥一月有余。

  招牌才掛上去,就有人說起舊事,這可是衛七小姐的鋪子,當初京城鬧傷寒,還是這個藥鋪給出了一張藥方,靈驗的很,后來還交給了太醫院,多少人受益過?現在重新又開起來,又是贈藥,一時間客似云來。

  等李桂娘聽見消息的時候,已經快是進宮的時候了,她照慣例,在進宮前是必定要熏香沐浴的,玫瑰花瓣才泡浸在了羊奶里頭,聽見關于衛家的話,一張臉便立即沉了下來。

  像是一瞬間從春天到了冬天,房里冰天雪地的,一個字都沒人敢再多說。

  原本以為只是擺擺臉色也就過去,誰知道片刻后紗簾竟都叫扯了下來,李桂娘伸腳重重的踹翻了圓木的大澡盆,看著傾倒了一地的羊奶和花瓣,重重的冷笑了一聲。

  衛安倒是曉得邀買人心,可她以為,換個美名,之前的事就都能了了?

  也不去照照鏡子,自己究竟是個什么阿貓阿狗,上不得臺面的小婦養的,得意了一回便以為尾巴可以翹上天了,她總有法子叫這只千年九尾狐永世不得翻身!

  她氣的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等到第二天聽說衛安竟也有份入宮去,心里便更加貓爪子撓了似地不得勁兒。

  還是當娘的了解女兒,一看她的模樣就知道她心里是必定不痛快的,立即扳了她的肩膀皺眉:“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這時候,再不是鬧事的時候,你是個有分寸的好孩子,該知道這回母親費了多大的力氣才重新叫你立起來,可不許胡鬧!”

  李桂娘是知道的。

  長纓長公主為了她也不知花費了多少精力,先不讓彭家人進門,而后為著她,硬是忍了氣還反往彭家去送了禮,給彭四娘添箱就是一套羊脂玉的玉鐲。

  方家就更不必說,為著討方皇后的歡喜,還送了個李家旁枝的女孩兒過去給方正榮,答應給方正榮當正妻。

  金陵李家的姑娘根本不愁嫁,哪怕是旁支的李家姑娘呢,那也是有大把媒人排隊等著的,從沒有賣女兒的想頭,對于方正榮這樣的浪蕩子,更是有多遠就想著避多遠。

  可是長纓長公主一句話就拿捏住了人家的短處那一房是死了男人的,孤兒寡母的,唯有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女兒一個兒子過活,日子艱難。

  長纓長公主半是逼迫半是誘哄,還答應了替她家兒子進族學,這才哄的人家答應了這門親。

  可就為著這事兒,父親向來不跟母親生氣的性子,竟也氣的大怒了一場,說母親不拿別人家女孩兒當人,實在是把人命視如螻蟻。

  這事兒李桂娘聽在耳朵里也就過了,她是天之嬌女,自生來就是吃好的用好的,再沒有覺得自己該忍讓的道理,反倒是這世上的一切身份不如她的,都該給她讓道才是正經道理。

  可是她也知道母親是擔了多大的不是,才哄的方家開了口,進宮去給她們說了情。

  母親自己又進宮去陳情,不知說了什么,才讓自己有了進宮去抄經的機會。

  她摟著母親的胳膊,重重的嗯了一聲,咬了咬唇才下了保證:“母親放心,我必定不給母親惹麻煩的。”

  長纓長公主悶在胸腔里的那口氣這才出了,眼里也有了笑意,撫摸著女兒的頭頂,輕輕嘆一聲:“這才是了,你乖乖的,往后便有說不盡的好處。”

  隆慶帝這回又是得了個兒子,光是為著兒子想,藩王們的兒子也別想著回封地了,反正總歸是要留下來最少十年八年的。

  到那時候,感情也已經磨出來了,孩子也有了,地位也穩當了,不該有的念頭,難不成還有不成?

  退一萬步說,哪怕真的還有呢,成了,自家女兒是人上人,敗了,自家女兒也是替隆慶帝辦事,什么好處享不到?

  她輕輕點一點女兒的額頭,笑著問她:“東西都準備好了?可不能經別人的手!”

  說的是給皇子預備的禮物,是些小衣裳。

  長纓長公主早早就叮囑她做起來的。

  李桂娘笑了一聲:“這女兒哪里會馬虎?早就備好了的,到時候跟小金鎖一道兒送上去。”

  親手做的,不管穿不穿,總是一份心意,長纓長公主點點頭,吩咐底下人小心伺候女兒回去休息,想了一回又叫住女兒:“別怕,遲早有一天,娘會替你出了這口惡氣。”

  李桂娘笑的更甜了。

  她自來驕傲的便是自己有個這樣疼愛她的母親,和一個這樣處處護著她的兄長,有了這兩個,她就知道,闖了再大的禍,也總有人回來替她收拾,心中便有了氣勢。

  她歪了歪頭露出兩個小酒窩:“母親放心,我知道啦,一定規行矩步。”

  小皇子的洗三,除非嫌命太長了,否則她也不會拿這個做什么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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