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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八·膽氣

  到了這個時候了,方大老爺已經放的十足的清醒了,他立即搖頭:“這怎么能夠?妹夫是個什么樣的人,他那個迂腐性子,錢送到他嘴巴里了他也得扒拉出來。”

  方大老爺皺了皺眉頭。

  之前倒是的確跟陳御史說得來許多事的,可是等到方皇后生下了皇子,情勢就再不相同了。

  給方家挖坑的楚王都死了,禍根方正榮也已經被打發了出去,都到了這個時節,還有什么好擔心的?

  誰還能跟方家過不去不成?

  先不必說方皇后跟圣上這么多年情分,光說方家出了個皇子,其他的,就都要往后靠了。

  膽子不大,怎么能吃的肥壯?

  先前榮昌侯那家靠著一個三皇子,這么多年撈了多少?

  風水輪流轉,也應當要輪到方家了。

  方大老爺不聽勸,把銀票和東西都從方六小姐的嫁妝箱子里拿出來,通通擺在方老太太跟前讓她看:“您瞧瞧這些東西!”

  他顫抖著指尖看著母親,這會兒也顧不上什么臉面不臉面了,對著自己親娘也沒什么不能說的:“娘娘賞下來的那些東西,除了供著,難不成還能折成了銀子使?我們家一家子,拖家帶口的,多少銀子填進來也是尋常......以后我們指望娘娘,娘娘不也得指望我們?”

  方老太太就知道兒子是鐵了心了,看他一眼,嘆一聲氣,語調便軟了下來:“那你就是要接了?”

  她見方大老爺不語,大兒媳婦松了口氣的模樣,想了想,吩咐孫女兒先去碧紗廚里休息:“這不是你小人兒家家該聽的話。”

  既是要辦,方老太太便嚴詞叮囑:“自然有你的份兒,可也得先吃進嘴了再說,這事兒要是有一個字漏了出去,我只找你和你母親!”

  方大夫人如今哪里還顧得上這些,一個勁兒的下了保證,又催促女兒:“快去快去!我們大人商量事兒呢,沒你的事兒。”

  有了這筆大數目的銀子,便是她也能多活十年!

  這么多銀子分下來,她總歸能得些私房,到時候也好補貼了娘家,但凡娘家到時候有能立的起來的,她也不必替家里老娘擔心了。

  方老太太等孫女兒走了,也不看大兒媳婦,單單只問方大老爺:“你這么著急忙慌的,事情想好了沒有?也要知道端王到底求的什么。”

  這么一說,方大老爺便怔了怔,才剛來的路上,他其實就想過的。

  思來想去,他的確摸不準端王這是個什么意思。

  這么許多,恐怕端王是拿出了能拿出來的全部身家了,所謀定是巨大的。

  方老太太一見他的模樣就知道了,笑了一聲:“還不快去問。”

  正說著,外頭就有人報進來,說是端王妃使了人來問了,想問問,家里有沒有人撿到一根朝陽五鳳掛珠釵。

  那是王妃們常用的大首飾了。

  這東西這么大,怎么可能會輕易就掉了,方老太太微笑起來,讓人把端王府的人好好的請進來,朝方大夫人使了個眼色。

  方大夫人激動得手指都泛白,出了門罩上了大氅,急急忙忙就去花廳里見端王府的人。

  來的端王妃身邊的老姑姑,素日跟前跟后的,是很有臉面的,方大夫人一眼就認出來,便輕言細語的打發了底下人去仔細給端王妃找找看這朝陽五鳳掛珠釵,自己請那姑姑用茶,眼睛往那姑姑身上一瞥,便問:“多謝王妃重禮,叫王妃破費了。”

  屋里除了她們兩個便沒了旁人,一個伺候的人也無,俱都被打發下去了,老姑姑也就沒什么好瞞的,微微一笑朝方大夫人口齒清晰的道:“原本就是該當的.....”

  屋子里說了幾句話就熱起來,方大夫人搓著手讓人恭恭敬敬的把老姑姑送了出去,立即便起身往老太太的上房去。

  窗臺上擺著許多綠萼梅,都是下人們剪了來養著的,轉過了屏風,還有水仙花放在東次間的炕桌上,方大夫人激動的聲音都在顫抖,看了方老太太一眼,再看丈夫一眼,輕輕說:“問明白了,是鹽政虧空案的事!”

  鹽政虧空案鬧的這么沸沸揚揚的,讓京城的人都沒能過一個好年,這事兒方大老爺自然是知道的,為著這事兒,戶部鹽運司還很是揪出了幾個人來,落馬的官員一批又一批,連那等死了的,先帝朝的那個鹽政,也都被挖了出來,被抄了家。

  方大老爺挑了挑眉,過不多會兒才咋舌:“怪道這么許多銀子,原來竟是勾搭上了鹽政這一塊兒!這可不是生錢的買賣么!”

  方老太太也反應過來,便皺著眉頭道:“這事兒鬧的這么大,為著這事兒,圣人連年都沒好好過,這事兒咱們怎么能插得上手?”

  要說別的事那也就算了,好歹活動活動,或許也的確能有法子,可是如果是這事兒.....方老太太急忙搖頭:“咱們還是不能沾!”

  又連著藩王又是隆慶帝的心病,他們家要是沾了,到時候出了事,可沒人能兜攬的住。

  何況現在,方家又沒當個主審官,難不成還能在里頭使力不成?

  屋子里靜默了一瞬,方大老爺就聲音平靜的說:“怎么就不能成了?我們不能成,可是娘娘不能成嗎?”

  方大夫人一直縮著頭,此時也忍不得了,連忙跟著點頭:“老爺說的是,娘娘現如今可正是在天頂上,圣上不看誰的面子,也不會不看娘娘的面子,只要娘娘肯開口去求的,圣上有什么舍不得給娘娘的?家里可這么多孩子們呢......”

  她一面看著方老太太的臉色,一面擦了擦自己臉上的眼淚:“這一項都入不敷出,咱們家出入又都要大場面,宮里娘娘那里,不說旁的,四時節禮再不能少,我們難不成是單為了我們自己?何況正榮那里,往后也還要個說頭才是他的爵位叫圣上奪了,可他還有一輩子要過呢......到底又娶了親的,難不成以后都不回京行走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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