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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五·隱憂

  藍禾有些不大高興,她始終覺得彭家的下場還是不夠慘彭家固然是完了,可是還有個彭德妃并沒被牽連其中,而且這位德妃娘娘偏偏還孕育了一位小皇子,到時候找起自家姑娘的麻煩來,恐怕也足夠讓人喝一壺的。

  何況現在還出了劉必平的事。

  自家姑娘辦事向來謹慎小心步步為營。

  像是這回設計彭家,就是一步一步來的,溫水煮青蛙,一點兒也沒引起彭家的警覺,就利用彭家人每個人的性格弱點,讓他們自己窩里斗,再從中挑撥得利,一步步把他們逼成了這個萬劫不復的地步。

  可是劉必平竟能從這個圈套中逃脫,這就實在是一個讓人不那么歡喜的意外了。

  “姑娘。”藍禾皺著眉頭替她罩上披風,擔心的嘆了口氣:“您說會不會是她在騙人?這事兒畢竟除了她沒人知道了啊。”

  也不是沒人知道的,沈琛他們就知道。

  玉清就搖頭:“彭二夫人連彭家跟易家都供出來了,還會在乎一個劉必平嗎?他們素日又沒什么往來,天南海北的根本不認識,大約真不是她。”

  既然不是彭二夫人,總不至于是劉必平長了千里眼順風耳。

  衛安吩咐玉清:“讓何勝把這回傳消息的幾個人通通查一遍,傳遞消息的人都是有數的,是不是他們,一問就知道了。”

  憑何勝的手段,要是真的有自己人胳膊肘往外拐,他很輕易就能查出來。

可是如果不是自己人  她皺起眉頭,正要再說什么,外頭便響起了小二試探的回稟聲:“郡主,小郡王在外頭,想問您有沒有空。”

  說曹操曹操便到了,衛安笑了笑,干脆也就不再走,在長桌前坐了下來,讓藍禾去把人請進來,自己透過窗戶看街頭的行人。

  沈琛一進門就看見她看外頭的人看的津津有味,不禁失笑:“原來你還有這個愛好?看人能看出什么?”

  能看出很多東西的,衛安認真而嚴肅:“譬如那個有些瘸腿的男人,你瞧他,他對著妻子一臉頤指氣使,還動不動推搡”

  沈琛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視線停留一瞬就收回了:“外頭不明真相的人看來,一定會覺得這個難得粗暴殘忍,可是卻沒人注意到,他旁邊的那個女人故意落后他幾步,時常故意踩他后腳,讓他原本就穿不穩的鞋時常松動,她神情又不耐煩,時常伸手在他背后推一把”

  就是這樣,衛安不由笑了:“原來你也有這樣的愛好。”

  “長日無聊,小時候最喜歡做的事就是騎在墻頭看外頭的人了,時常一看就是一整天,年深日久的,光是看著并肩而行的兩個人都恨不得能編出一本故事來。”沈琛自顧自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挑眉問衛安:“劉必平的事,你怎么看?”

  “不是好事。”衛安抬眼看住他:“總是一個隱患。”

  劉必平就算是不關心彭家倒不倒霉,也得心疼自己賺錢的路子被毀。

  這樣的人,毀了他生錢的路子,跟要他的性命也沒什么區別了。

  她沉默了片刻。

  沈琛知道她是擔心劉必平,很快便道:“這個你不必急,斬草除根,遲早會輪到他。”

  衛安聞言抬頭看了沈琛半響。

  沈琛以為她是著急嗎?

  她不著急的。

  劉必平這個人,她上一世有所耳聞,是個會當官有能力,同時也十分貪錢的人。

  這樣的人,只要衛家不再露出爪子,他不會怎么樣的。

  可是對于沈琛卻不同了。

  沈琛即將去福建出任市舶司指揮使。

  他到福建去,等于就是去跟劉必平搶銀子的。

  她嘆了口氣看著沈琛:“別裝糊涂了,你是當真不懂,還是假的不懂?”

  這回輪到沈琛不說話了。

  衛安便嘆了口氣,收斂了臉上恒常掛著的不變的微笑,嚴肅的看著沈琛:“你跟臨江王妃鬧翻了?”

  沈琛沒有猶豫點頭承認了:“正好回家,她正好舊事重提,想要找我的麻煩。而剛好那么巧,今天宮里有人來送過年的賞賜,所以我趁機鬧了一場。也是給圣上一個順理成章把我分家回沈家的理由。”

  想的倒是夠周到的。

  只是沈琛固然是知道自己在宴席,可是臨江王妃呢?

  聽說她當天就病了,第二天就哭著進了宮找方皇后作主。

  沈琛的名聲全都毀了。

  若是演戲,不必做到這個份上的。

  臨江王妃分明是真的不喜歡沈琛,或許還不止是不喜歡而已。

  眼前的沈琛還是個美好少年,雖然眼里也時常有些晦暗,可是到底是笑意居多的。可是上一世到后期的沈琛,卻是真真正正六親不認的殺神了。

  她透過眼前這個沈琛的眼睛,幾乎都能讀得懂上一世沈琛到最后時眼里的那些絕望和疲累了。

  她輕輕垂下眼睫,極輕的嘆了一聲。

  而后才重新看向沈琛:“你是好心,你知道,臨江王知道,楚景吾或許也知道。可是世子和你母親臨江王妃呢?”

  她一針見血的指出來,見沈琛驟然沉默,便不再遮掩自己的想法:“我已經讓人去查我底下的人了,經手這件事的人都是有數的,何勝和興手段了得,他們跟孫興叔查過后便不會出錯。我就是想要提醒你一聲,若是我身邊的人沒有問題。那泄密的,只有你那邊的人了。”

  這話說的實在是夠不客氣又刁鉆的。

  衛安卻絲毫不覺得有什么不對似地,冷淡的垂下了頭冷笑了一聲:“而王爺總不至于這樣蠢,說不得犯蠢的就另有其人了。”

  她知道沈琛向來都夠聰明。

  可是眼前的少年還完全沒有上一世那樣狠辣的經過了背叛欺騙之后的腹黑,她不得不點醒他:“前途未定而大業未成,現如今便窩里斗,似乎還太早了一些。若是當真查明是他們,你提早挑破這個膿包,也是為了他們好。”

  這不是可以心軟和退步的事。

  沈琛疲憊又有些感動的長出了一口氣:“我已經讓三少去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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