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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六·準備

  他沒有對臨江王說真話。

  其實后來三司會審沒有拘捕劉必平,劉必平置身事外,他便開始有了懷疑,是在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

  衛安辦事向來是謹慎又小心的,每走一步都會跟他商量,反復確認,細致到站在彭家等人的立場上想象依照他們的性格會如何應對。

  她身邊幫他走動辦事的那幾個人,也都是她的心腹,很是忠心可靠,又有把柄握在她手里,沒有道理會背叛她。

  既然不是她,這件事他除了告訴過臨江王,便沒有再告訴過其他人。

  而臨江王那里,想要探聽到消息,又有這個能力的,不外乎就是那幾個人。

  他早就讓林三少去查了。

  只是還是有些細微的擔心,生怕到最后是最不愿意的那個人。

  衛安有些意外,隨即又有些了然。

  她就說,她都察覺出不對了,沒道理沈琛察覺不出來。

  見沈琛情緒有些低落,她想了想,便道:“就算你覺得欠了王妃的情,這么多年來你也不是只等著王府養你。何況就算養,養你的也只是王爺而已。”

  這些道理聽起來容易,坐起來卻難,衛安心知肚明,于是便點到即止:“若是證明這事兒當真是那人所為,其實也不是什么壞事。至少提早把矛盾暴露在了明面上,現在至少還有補救的機會。”

  未必就會演變成上一世那樣,骨肉相殘的慘劇。

  沈琛被她說的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可真是會安慰人。”

  衛安很是疑惑:“難道不是嗎?膿包挑破了才能長的好啊”

  這個小姑娘一本正經說教的模樣實在是有些可愛,沈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像是自己身邊養了許久的那只小貓一樣:“年紀小小的,處事卻還是挺老成的,你到底幾歲了啊?”

  衛安皺著眉頭撥拉開他的手,很是嚴肅的算了算,告訴他:“大約五十歲了吧。”

  算一算,前世今生加起來,大約活的就差不多是這個歲數了。

  沈琛啞然失笑,才剛還有些郁郁不安的心情一下子變得明媚起來,心情大好的笑著喊了她一聲:“呀,原來您都這么大年紀了,真是失敬失敬了。”

  藍禾跟玉清面面相覷,只覺得這兩個素來都穩重的人怕是都中邪了好端端的,怎么居然開起玩笑來?

  還跟個小孩子似地,說自己多少歲多少歲了,另一個也肯附和。

  藍禾想要插嘴取笑,卻被玉清一把拽住了:“姑娘少有這樣開心的時候,難得小郡王跟她投緣,讓他們說罷。”

  趙期的事還是沒有音訊,譚喜去了這么久,彭家都完了,他也沒帶回什么消息,衛安是很擔心的。

  也因為擔心,又要對付彭家,最近心情都不怎么好。

  難得沈琛愿意陪著她哄著她玩兒,玉清簡直巴不得沈琛多陪著她說些話。

  可惜他們倆還沒聊上多久,外頭就傳話說林三少上來了。

  藍禾有些怵,她總覺得能對著林三少還不害怕的都是異類,這個大人多恐怖啊,他朝人眨眨眼睛,別人都好像是撿回了一條命似地。

  沈琛原先還掛在臉上的笑意收斂起來,神色不定。

  林三少辦事效率向來是好的,他怕林三少帶來的是壞消息,又怕林三少沒有帶來消息。這心態可真是有些矛盾的厲害。

  衛安看他一眼便知道他如今心里恐怕正糾結的很,便很好心的伸手給他倒了杯茶:“事到臨頭,面對總比不面對的好。”

  這是上一世沈琛教會了她的道理,她現在也把這個道理重新告訴給沈琛。

  有時候,一味的退讓絕不會換來敵人的憐憫的,反而只會讓他們更加變本加厲。

  如果這回劉必平的事真的是楚景行做的,那楚景行的手伸的未免就太長了,長的已經嚴重影響到了臨江王府整個王府的利益鏈。

  這對于一個將來甚至有可能登臨頂峰的人來說,簡直是不可挽回的過錯。

  總該有人告訴他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的。

  現在至少楚景行還年少,一切都還來得及。

  沈琛領她的情,笑著點了點頭,見衛安起身準備要走,便出聲叫住她:“一起聽一聽吧,這事兒畢竟你也有份,劉必平跑了,你們的麻煩也不會小,你有權知道真相。”

  這樣光明磊落,衛安便也不再推卻,等林三少進來了有些詫異似地朝她看過來,就微笑的沖林三少點了點頭。

  林三少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很快就轉開了頭避開了她的目光。

  他作為錦衣衛新晉的指揮使,又是淑妃的親弟,如今在朝中炙手可熱,方皇后為了之前他辦了方家案子的緣故,對林淑妃和他都多有怨言。

  所以慶和伯夫人進宮訴苦說他久不成家如何如何之類的話之后,方皇后便有意幫他賜婚了。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做這個媒人的又是皇后,連隆慶帝也沒什么好說的,只是讓林淑妃也在旁邊把關,說要替他挑個好的。

  這所謂的好的里頭,便有衛安這個人選。

  他知道隆慶帝的心思,無非就是他是妻弟也是心腹,再娶衛家的女兒,至少也能保證衛家的忠誠。

  可是他也不是沒跟衛安打過交道,很知道眼前的這個小姑娘雖然看似隨和沒有脾氣,卻是一個十足的刺猬,一旦覺得受到威脅,便容易豎起渾身的刺來御敵。

  他不大會說話表達,可是卻很喜歡這樣的性子當人上人當久了,很容易就會忘記自己當初的模樣,他當初在嫡母手底下討生活,小心翼翼的求生存的日子在時光流逝中淡的只剩下了一個影子。

  可那些日子終究是真實存在過的,他一回頭就好像能看見那個卑微的,只想能快些長大保護姐姐不受欺凌的小時候的自己。

  而衛安跟他的遭遇又實在太過相似。

  這樣的人,哪有那么容易敞開心扉?何況受苦多了,心就容易變得硬起來。哪里還有什么心情去說什么喜歡不喜歡的事?

  連他自己,也覺得這些話有些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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