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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九·自招

  雪住風止,京城肅殺的隆冬里好容易迎來了難得的好天氣,可楚景行站在芳菲苑里往外看,卻只覺得渾身都是冷意。

  這股冷意從腳底直接蔓延上心頭,凍得他好一會兒才說出了今天見到沈琛以來的第一句話:“人呢?”

  沈琛仍舊是一副他最看不慣的紈绔樣,坐在邊上自顧自的下棋,間歇得了空才不緊不慢的回了一句:“什么人?”

  都這個時候了,楚景行還是這么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不懂得低頭。

  沈琛撿起一枚棋子扔進棋簍里,雖然沒轉過頭,卻也能想象楚景行皺著眉頭冷硬的眉眼。

  楚景行上前一步推開身前的棋盤,俯身幾乎鼻子就要撞上沈琛的鼻子,聲音冷的有些嚇人:“別裝傻了,我問你,鄭思在哪里?”

  沈琛手里還拈著一個沒有落下去的棋子,微微后仰拉開了一些跟楚景行的距離,也毫不退讓的雙眼直視楚景行笑了一聲:“鄭思自然是在他該在的地方,大哥何必明知故問?”

  又來這一套。

  這家伙自小就是這樣,油嘴滑舌,像是一條滑不溜丟的黃鱔,讓人抓不住摸不著。

  楚景行強忍住心頭煩躁才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微瞇著眼睛厲聲喝問了一句:“我問你鄭思呢?!你憑什么捉我的人?!”

  沈琛便忽而怒了,伸手一推將楚景行推的往后倒退了兩步,拍了拍自己袖子上的灰,聲音平平淡淡卻又好像是帶著千軍萬馬的殺氣:“大哥真的不知道我憑的是什么嗎?!”

  他問,見楚景行毫不退讓,就冷笑了一聲:“你要是真的不知道,也不要緊。再給我一些時間,等我問清楚鄭思了,等我高價從福建買回來的畫像到了,我就去父王面前告訴你,我到底是為什么捉了你的貼身護衛!”

  這才是楚景行所熟悉的沈琛。他從來就該是這么咄咄逼人的。

  他看著沈琛,須臾又轉開目光,問他:“你到底想怎么樣?”

  沈琛終于抬起頭正眼瞧他,雙手抱在胸前面容冷硬:“這問題該我問大哥才是,你這么處心積慮的通知劉必平,幫他脫罪。又特意知會劉必平讓彭家易家倒霉的人是我,你想怎么樣?”

  楚景行避而不答。

  在他看來,沈琛這分明是明知故問。

  他很快就衡量了利益關系迅速冷靜下來,倒退了一步看著沈琛,冷聲道:“這是個誤會。”

  沈琛一定是知道了所有真相。

  就算是不知道,就算現在鄭思還沒有招認,可是只不過也是時間的問題了,正如沈琛所說,就算是鄭思一直嘴硬,他也已經另外讓人去福建了,以沈琛的能力和林三少的人脈,拿到鄭思的畫像也不是不可能的。

  到時候兩廂一對質,事實就無所遁形了。

  不能讓沈琛把這事情鬧出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輕聲喊了沈琛的名字:“都是鄭思......”

  他嘆了口氣:“他知道我跟你之間的不愉快,也因為你最近處處跟我做對,所以一時激憤之下做了錯事......”

  沈琛沒有說話。

  楚景行有些艱難的開口說了聲抱歉,便垂頭喪氣的蹙眉:“我是真的不知道他竟會犯下這么大的錯,要是早知道,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準他這么做的,畢竟這也對王府不利。只是事情畢竟發生了......鄭思跟了我這么多年,從小陪著我一起長大,我也不想眼睜睜的看著他去死,所以作主一力把這件事瞞了下來。”

  他看著沈琛,見他從不以為然到有些猶豫遲疑,便更加沉重的抿了抿唇:“我知道這件事是我的手下做錯了,他也應當受到懲罰......”

  做足了面子功夫,表現的完全就像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主子。

  沈琛目光復雜的看著他,低垂著頭道:“他到底是做錯了事,還是這么大的事,既然這件事跟你沒關系,不如就直接告訴父王,父王自然會有決斷。”

  楚景行莫名的有些煩躁,沈琛一口一個父王叫的親密無間,讓他怒上心頭,可是他到底還是忍住了,抬頭直勾勾的看著沈琛:“告訴父王他就沒命了!不說他,就算是他的家人,父王也絕不會容他們繼續在王府辦事的。你何必要這樣趕盡殺絕?!這件事也不是不可彌補......”

  沈琛雙手環抱,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怎么彌補?劉必平是封疆大吏,這回這么好的機會都沒能把他給拉下馬,還讓他有了防備,下回要再想對付他,哪里有那么容易?!相反,他要是想對付我們,如今倒是輕而易舉了。”

  “這樣的情況下,大哥你說這件事能彌補?”沈琛冷笑:“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彌補。”

  楚景行便終于忍無可忍:“既然如此,你讓我先把鄭思帶回去,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沈琛立即反問:“怎么給交代?”

  楚景行看著他,眼里閃著晦暗的光:“總歸不會讓你失望便是。”

  話已經說到了這里,可沈琛卻仍舊沒有放人的意思,他冷淡的搖頭:“我不相信你,鄭思是你的親信,他消失這么長一段時間是去了哪里,你不知道?你想阻止的話,多的是法子,可是你偏偏沒有......”

  那之前沈琛還一直說什么給交代?!

  楚景行挑眉冷笑:“你的意思是,非得把這件事鬧到父王跟前去嗎?”

  那之前是在耍著他玩?

  他忍著氣,見沈琛但笑不語,轉身便走。

  鳳凰臺是臨江王府的產業,向來是沈琛在暗地里經營,可是這里頭的人卻還是臨江王府的人,他不是指使不動。

  他不能讓鄭思留在沈琛手里,現在沈琛把矛頭指向他,分明就是認定了他指使的鄭思,到時候畫像再一對上,沈琛更不會少下留情,一定會把這件事告訴臨江王。

  那他就只能......、

  斬草除根了。

  畢竟只有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這些念頭在腦海里交相出現,他很快便做出了決定,緩和了語氣,頹喪的坐在了沈琛對面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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