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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隔閡

  隆慶帝太清楚衛老太太的個性了,她這樣倔強又高傲的性子,若不是做了不得已的事,是絕不會在他面前露出這副模樣來的。

  這么多年了,他其實一直知道衛老太太對他有心結。

  所以她從不跟以往明家未出事那樣明媚肆意,瀟灑自如。

  原本他也是想讓這個受夠了苦的妻妹好好的活下去的,誰知道方皇后卻又把她給牽扯了進來......

  隆慶帝心里的厭惡和冷淡已經快要噴涌而出,可是方皇后卻并沒能感知到他的心意,她甚至還匆忙的把四皇子往前推了兩步,在衛老太太跟前幽幽的嘆了口氣,情真意切的感嘆道:“老太太總說他是像極了大皇子,從前本宮還總是不信,可是事到如今,本宮才知道,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緣分這東西,果然是沒有道理可講。”

  她也不是完全對隆慶帝不了解了的,至少她還知道隆慶帝越是年紀老,越是懷舊。從前的明皇后在他心里原本就是個白月光,久而久之這月光就更加的白更加的完美無瑕。

  再加上明家之前蒙冤,大皇子死的凄慘,他心里的愧疚越積越多。

  所以她才抓住了這一點加以利用。

  可是她不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做過頭的。

  衛老太太卻知道,她心里哂笑,面上卻不動聲色的露出了惶恐的笑,應景的附和了兩句。

  隆慶帝冷眼看著,忽而冷聲呵斥了一聲,便轉過頭看了方皇后一眼,道:“讓老太太出宮罷!”

  方皇后被隆慶帝呼入起來的怒氣弄的摸不著頭腦,有些茫然的看著隆慶帝,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什么地方惹得他這樣暴躁生氣了。

  可是隆慶帝卻也不再解釋了,越過了她徑直便出了鳳儀宮,不知道去了哪里。

  方皇后還沒來得及將鋪墊好的說辭再跟隆慶帝說一遍,他竟然就走了,這令她很是尷尬又惱怒,面上神情也極為難看。

  可是再不知道緣故,人也畢竟是走了,衛老太太該做的事也已經做到了,她也不再留衛老太太,懨懨的讓肖姑送衛老太太和衛安出宮,轉身自己抱著四皇子回了正殿。

  衛老太太上了馬車,剛才在鳳儀宮的那些倉惶便一掃而空,冷靜的嘆了口氣,靠在了大引枕上,將毯子往上拉了拉,才告訴衛安:“事情都解決了。”

  她所指的解決,是寫了那封奏折后原本應該出現的那些麻煩。

  其中眼嚴重的莫過于隆慶帝的忌諱和憎惡。

  可是衛老太太用自己對隆慶帝這么多年以來堆積的了解,成功的化解了這些麻煩。

  衛安從壁盒里拿出茶葉來,替衛老太太倒上一杯茶,輕聲道:“方皇后會不會起疑?”

  “一心鉆進了牛角尖的人,哪里還顧得上疑心這些東西?”衛老太太笑了一聲:“該做的我又不是沒幫她做,我全都是按照她說的做的,一點兒錯漏也沒有。”

  正是因為她完全依照了方皇后的指示做事,所以隆慶帝對方皇后的厭惡越發的深,只是方皇后自己不清楚這一點罷了。

  衛安也忍不住笑了笑:“剛才永和公主也問我,問我覺得這回四皇子是大皇子轉世的事,是如何想的。”

  永和公主?

  衛老太太擰了眉頭:“她問這些,是覺得我的奏折上的蹊蹺吧?”

  “大約是,不過她也明白,您都是被方皇后逼著做這件事的。”衛安將茶葉又放回壁盒里:“這回不過是想試探試探我們究竟是不是心甘情愿,會不會因為這件事到時候倒打一耙罷了。”

  這么說來的話,永和公主倒是個聰明人。

  不過現在聰明不聰明的,也不關她們的事了,畢竟奏折也上了,應付了方皇后,這回進宮又洗刷了隆慶帝的懷疑,把自己塑造成了被方皇后威逼利誘的受害者,該做的都已經做了。

  可以毫無顧忌的離京了。

  衛老太太端起茶杯正想喝一口,馬車便劇烈的顛簸了一下,晃的她手里的茶杯都險些沒有端穩,水灑出了大半。

  “怎么回事?”衛老太太坐穩了,神情鄭重的看了衛安一眼,對趕過來問詢情況的林海問:“怎么驚了馬?”

  林海的聲音帶著些焦急,輕聲道:“老太太,是外地進京的錦衣衛,不知道有什么要緊事,竟然公然在大街上跑馬,撂倒了不少攤子,咱們的馬夫已經盡力避讓了,可是還是免不了受到了波及,幸好并沒什么大事......”

  錦衣衛再囂張,也沒有敢在皇城附近跑馬的,這里住著的可都是達觀顯要,高門望族,還有皇親國戚,踩死的螞蟻都可能是有些來頭的。

  怎么這回竟然有錦衣衛做這樣魯莽的事?

  衛老太太皺了皺眉,卻不想在這個時候過問那么多,只是點了點頭,吩咐林海讓車夫繼續趕路。

  等到了家,衛老太太才找來了林海問他:“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這個時候,會不會是有關方皇后和四皇子的事,所以才會讓錦衣衛在大街上跑馬?

  林海咳嗽了一聲,壓低了聲音:“隱約聽說是有關晉王的事......到底是什么事,卻不清楚了......”

  晉王?

  衛老太太想起來,晉王的兒子楚景盟被錦衣衛查出來謀害四皇子,隆慶帝如今還并未做出決斷,沒有說是不是要他的性命。

  這也是之前楚景行設計好的計劃,就是為了讓晉王鬧騰起來,把水給攪渾,好讓臨江王府趁機得利。

  臨江王也是知道的。

  她看了衛安一眼,問她:“是不是晉王反了?”

  衛安略微沉吟片刻便搖了搖頭:“晉王沒有那么大的膽子,他是個不被逼到極點就不會反抗的人,現在圣上并沒有說如何處置楚景盟,他怎么會先反呢?算算路程,他現在也還在半途中,絕沒有到封地,傻了才會選擇現在反。”

  她頓了頓才道:“更大的可能,是來上請罪折子的。”

  這才符合晉王素日的行事作風,他本來就是個膽小怕事的。

  衛老太太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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