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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二·重任

  不管福建那邊究竟情形如何,至少浙江這邊的緊急軍情是耽誤不得的。

  這仗到底打不打,怎么打,浙江那邊都還在等兵部和內閣的命令,徐安英有些焦急了:“浙江原本同樣也是飽受倭患騷擾,如今福建那邊的倭寇也都流竄到了浙江,現在浙江情勢危急至極,這場仗該不該打,還請諸公商討出個主意來......”

  平湖盤踞的那幫倭寇入境之后便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最喪心病狂的是竟在深夜屠殺了一整個村的百姓。

  這行為實在是惡劣至極。

  而更叫隆慶帝覺得惱怒和面上無光的,是浙江境內這些民兵們被砍傷砍死的竟也有三千多人!可是倭寇總共也才三百多人!

  這無異于狠狠的在朝廷面上甩了個響亮的耳光。

  隆慶帝冷靜下來,一雙眼睛如同鷹隼一般,緊盯著錢士云和徐安英,片刻后才轉開了目光,問他們:“依照各位卿家的意思,該當如何?”

  福建那邊劉必平現在不能光明正大的查,可是浙江這戰役總是要打。

  否則,要是真的浙江出了什么事,晉王那邊剛消停下去的氣勢恐怕立即就又會起來。

  絕不能如此。

  蔣子寧跟錢士云兩個人對望了一眼,又都不動聲色的移開了目光。

  蔣子寧成了首輔,新任的戶部尚書是他的人,他知道戶部如今有多艱難福建軍費一年比一年多,浙江和江西也都伸手要錢,更不必還有北面的韃靼.......

  而錢士云卻敏銳的察覺到了隆慶帝的心意。

  他知道隆慶帝的決心,也知道隆慶帝必然是要打這場仗的,深思熟慮之后便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轉身問徐安英:“你是兵部尚書,你來答,依你看,浙江如何?”

  徐安英仔細的想了想,小心的答道:“浙江總督周云逸是個有本事的,倭寇之前之所以不侵犯浙江,也有浙江是周云逸鎮守的原因。”

  言外之意,若是給足了周云逸補給,這場仗是可以一戰的。

  隆慶帝便把目光投向了一直沒開口的薛子明:“戶部以為如何?”

  薛子明想了想,便道:“回稟圣上,戶部去年收上來稅銀一共五千一百萬兩,原本的開支預算是四千二百萬兩,實際上卻支出一共五千八百萬兩,虧空......七百萬兩.......”

  去年一年到現在,黃河大水,九江決堤,晉王謀反,四皇子去世,到處都是要用銀子的地方。

  加上福建浙江軍費,北邊邊防軍餉,有這樣的虧空也是正常的。

  眾人便都沉默下來。

  隆慶帝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問他:“戶部的難處,朕自然知道。可是非常時期,自然有非常之法,難道就沒了法子?就讓浙江的將士們餓著肚子去打倭寇,去保家衛國?!”

  意思就是一定要打了。

  薛子明謹慎的用余光瞥了一眼蔣子寧的臉色,見座師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便拱手慨然答道:“回圣上的話,臣請派欽差南下巡鹽,厘清鹽稅,充作國用。”

  那就是要讓那些鹽商們出血了。

  隆慶帝馬上看向蔣子寧,不假思索的點頭:“準奏!”

  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鹽稅固然可解一時之急,可是打仗所需耗費銀兩又豈是鹽稅便能解決的。

  隆慶帝便等著薛子明繼續說。

  果然,薛子明即刻又伏下身子去,慷慨激昂又盡量平靜的道:“臣還有所請!福建官場沆瀣一氣,貪腐嚴重。如今雖不能大張旗鼓的去查,可也不能就此放任不管。”

  他伏在地上磕了頭,端端正正的拱著手一字一頓的道:“臣請圣上立即讓平西侯走馬上任,開建市舶司,籌措軍餉!”

  隆慶帝便眼睛一亮。

  連帶著眾人也都看向了薛子明。

  是啊,不能直接把劉必平檻送京城受審,因為牽連太大了,可是如果有個人打著為浙江籌措軍費的旗號去了福建開建市舶司呢?

  只要沈琛有那個本事,能在不震蕩福建官場的前提之下拿下劉必平......

  隆慶帝立即便點了徐安英的名:“你怎么看?”

  徐安英垂頭仔細想了想,便認真的點了點頭:“臣以為可行,平西侯要往福建任市舶司使的事已經說了這將近一二年了,此刻再讓他去,劉必平和福建官場也不會覺得奇怪,不會起疑心。只要侯爺能立得住,哪怕一時半會兒不能明著將劉必平如何,至少也能讓劉必平收斂,吐出市舶司這一塊的收益來,充盈國庫。更不必提也能震懾福建官場,讓福建那些蠹蟲們知道,朝廷的天威!”

  隆慶帝嗯了一聲,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片刻之后才道:“既如此,你們便去擬票,內閣票擬之后,便讓安勇批紅!”

  一眾人紛紛應是。

  隆慶帝之后便宣召了平西侯沈琛入宮。

  彼時沈琛也正接到了消息,晉王雖然節節敗退,可是奈何九江突發大水,臨江王忙著安撫受災百姓,無暇分身再一鼓作氣的平叛,因此給了晉王喘息余地。

  雪松便嘖了一聲:“聽說.....聽說晉王送了一份勸降書給王爺,里頭還說世子死的冤枉,分明是朝廷故意害死的,讓王爺干脆一同反,事成之后讓王爺做一字平肩王......”

  沈琛冷笑了一聲,將手里的信放在火上燒了,問雪松:“那個薛長史的事,處理的如何了?”

  雪松便恢復了正經,搖了搖頭:“那個家伙鼻子靈敏得很,世子死了的消息傳出去之后,他便龜縮不出,一門心思的當起了晉王的軍師了,我們的人潛入南昌和廣昌好幾次,竟也不能奈何他。”

  沈琛便皺了皺眉頭:“這個人不能留著,他知道楚景行的不少事,也是楚景行的心腹之一,這次的勸降書或許就是出自他手,若是父王不肯答應,說不得他便會把楚景行所做的事公諸于世,讓父王被天下人指責,以此來逼反父王。”

  雪松知道厲害,也立即肅然了臉色,急忙應了一聲是:“您放心,已經用密信緊急通知了王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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