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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一·羔羊

  林三少當初可是也曾經跟衛家提過親的,那還是破天荒的讓林淑妃親自去透的口風,這件事兒京城的人多少心里都有些數目。

  這種不輕易表達心意的人做出這樣的事,就足夠說明他對于衛安的看重了。而事實上,他也的確是對衛安極好,這些年來,鄒青替蔣松文做了不少的事,明里暗里接觸過錦衣衛的人,正因為這樣,他更明白,林三少對衛安是極好的。

  既然這么喜歡衛安,那么衛安如果真的出了事死了的話,為什么林三少還是這副冷靜的樣子?

  別說他素來就是這樣,哪怕是個鐵打的人呢,人都是有感情的。

  當初蔣松文死了一個平常還算是喜歡的歌姬,尚且心情不好了好一陣兒,總是發作下人。

  林三少難不成不是人?

  想到這里,他的心里便咯噔一聲炸開了花,忽而覺得周遭的空氣都渾濁了起來,透氣都有些困難出事了。

  可他不怕出事,就跟他剛才想的那樣,最壞的情況,無非也就是林三少要他替衛安償命,因此順著孔嬤嬤她們找過來,準備找他的麻煩報復的。

  而這樣他反而沒那么害怕,進了監獄,那就是多方力量博弈了,蔣子寧現在可還是首輔,隆慶帝對他信任有加。

  哪怕的的確確林三少現在是名副其實的國舅爺呢,可是那有什么用?

  六皇子還小呢,就算是真的最后六皇子登了位,那也是得大臣輔佐的,而蔣子寧肯定是當仁不讓。

  如此一來,底下的大臣們難道都是傻子,都不懂得看臉色的嗎?

  他沒怎么怕過。

  可是現在他怕了。

  衛安死了一切都好,蔣松文會撈他出去。

  可是衛安要是沒死......

  他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驚得呆在了原地,看著林三少,出言小心的試探:“三少此話說笑了,小的們跟您是云泥之別,天上地下的人,怎么可能會知道您的心思呢?”

  他陪著笑彎著腰:“您快別戲弄小的了,小的如今還有事呢......”

  林三少沒說話,跟在他后頭的應凱卻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兇神惡煞的推了他一把:“有事沒事的,你自己心里不知道嗎?你手底下的姓李的那個老頭兒,他干了什么,還要我們說給你聽?”

  鄒青差點要站不住,知道林三少必定是來者不善了,反而不知道為什么奇異的冷靜了下來,搖了搖頭往后退了一步,仍舊咬死了不知情:“這話說的......小的手底下管著人多了去了,不瞞您說,不是小的自己抬高自己,小的管著這么多人呢,哪能每個都知道名姓?您恐怕是弄錯了。”

  這是在為之后把事情推給別人做鋪墊了。

  應凱嫌惡的看了他一眼,見林三少皺眉,也不愿意再聽鄒青廢話,就猛地踹了鄒青一腳。

  錦衣衛原本就一個個的都是虎背蜂腰,力氣極大,應凱這么一踹,連鄒青這樣的練家子都一時受不住,猛地被踹在了地上,一時沒有爬起來。

  “別說那么多廢話,到底有沒有事,對一遍不就知道了么?”應凱冷笑了一聲,左右看了一眼,便有兩個錦衣衛撲過來把鄒青直接架了起來。

  院子里的其他人都被驚住了,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反應,都齊刷刷的去盯著鄒青。

  鄒青還沒來得及說話,錦衣衛已經將好幾個人都已經給抓起來了。

  他趁著最后的機會看了一眼,驚覺這些都是之前在錦繡樓那邊替他盯梢的人,心里就霎時間涼了一片。

  真的不是他多想了,而是林三少她們早有察覺,是真的為了這件事來的。

  他一時之間心里頭紛亂如麻,不知道林三少到底知道了多少,為什么會連這些人都準確的能分出來,一時之間又想著該用什么樣的方式通知上頭的蔣松文。

  這么亂了一陣,到了詔獄,他卻忽然之間什么都不能想了四處都是被打的不成人樣的犯人的慘叫聲,叫的人頭皮發麻,他忽然之間便吞咽了一口唾沫,覺得腳底陣陣發冷。

  詔獄大約是這世上最折磨人的地方了。

  當初蔣子寧還能支使的動錦衣衛的時候,他曾經親眼看著過那些錦衣衛是如何對待犯人的,知道他們多的是法子叫人生不如死。

  還沒從這些胡思亂想中回過神來,他已經被扔在了冰涼的地板上,一時之間倉促的雙手撐住了地急忙就爬了起來。

  應凱優哉游哉的伸出一只手攔住他,似笑非笑的望了他一眼:“要往哪兒去啊鄒爺?我聽說您是個厲害人物,自己私設刑堂這種事兒沒少做,那你應該是知道的,現在我們讓你來這里,到底多少法子對付你,你說是不是?”他玩味的看著鄒青變了幾遍的臉色,冷聲道:“不如你就老實點兒,把事情都說清楚了,讓你讓我們都省點兒力氣,你說行不行?”

  深秋的天氣,其實已經很冷了,可是鄒青卻忽然覺得熱,后輩甚至都已經開始出汗,過了許久,他才從這種恐懼的情緒里抽出身來,猛地抬起頭看著應凱直著脖子道:“我不知道您在說什么,俗話還說,打狗還得看主人,我總算是蔣大人的下人,您就算是錦衣衛拿人,也該有個罪名吧?不知我究竟是犯了什么事,需要勞動您二位大駕......”

  都到這樣的情形了,他還能想著繼續探問消息。

  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應凱冷笑了一聲,先在林三少之前道:“找死!”

  他一說完,便拍了拍手,立即便有兩個錦衣衛經歷進來,架住了他開始往木頭架子上用繩索綁住。

  鄒青心里是清楚的,這就是要用刑了,立即便忍不住慌了起來:“你們到底想做什么?!”

  如今他已經是待宰的羔羊了,被人家搶先一步捏住了脖子卡在手里,隨時可能丟掉性命,可是就算是這樣,他也不能露出半點恐懼來,這些錦衣衛最會見縫插針,但凡是有一點兒害怕,都能被他們趁虛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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