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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九·來路

  京城的天進了秋天便沒見藍過,上空總是黑壓壓的一層云,瞧的人心里也跟著不舒服。這么陰沉的天氣,連帶著京城里的氣氛都變得詭異陰森起來。

  臨江王那邊已經開始動身了,沿途不少官員設宴招待,消息傳回京城,立即就有御史彈劾臨江王擺譜,說他是逾越禮制,結黨營私,收受賄賂,圖謀不軌。

  這樁樁件件壓下來都不是小罪名,臨江王被嚇得當即便上了折子陳情。

  隆慶帝對于此事的態度也著實令人覺得奇怪,他既沒有申飭臨江王,卻也沒有說那幾個彈劾的御史不對。

  這模棱兩可的態度著實讓絕大部分的人都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隆慶帝到底是個什么心思,又是怎么想的。

  你說隆慶帝疑心臨江王了罷,那有不大像,他對楚景吾都還算是關照的很,雖然自己病了,可是卻還是記得時常召楚景吾進宮問問功課。

  對侄子都做到這個地步了,怎么可能是疑心了臨江王?

  可是你要說她相信臨江王,那也不見得那些御史們說的話有多難聽,里頭蘊含的是什么深意他也不是不知道,可是就算是這樣,也沒見他怎么懲治那些御史。

  她只要一句話下去,處置了那些御史,底下的人就自然知道風向往哪邊吹了,可是他就是讓事情這么拖著,這才讓底下的人懸心摸不著頭腦。

  而摸不著頭腦的又何止這一件事。

  還有些事,很多人也照樣摸不著頭腦。

  那就是壽寧郡主在鄭王府被工部運送的火藥險些炸死的事,還有被府里內奸下毒謀害一事,明明已經找到了兇手,可是順天府將案子轉到刑部之后,隆慶帝也半點兒反應都沒有。

  這就很叫人覺得奇怪了,要知道,隆慶帝平時可是極看重平西侯沈琛跟壽寧郡主的,可是壽寧郡主出事,他卻并沒什么表示......

  大家心里都是一頭霧水,不知道隆慶帝如今到底是個什么心意,連平安侯都有些坐不住。平安侯夫人借著帶著徐四小姐上門拜訪的時候,私下里跟衛老太太說:“圣上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人證物證俱在,反正鄒青肯定是跟這件事有關系,那是沒跑了,可是刑部送了供狀上去,圣上卻并沒有反應......”

  她們的利益如今跟定北侯府的利益是一致的,當然是希望定北侯府好,現在隆慶帝態度成謎,容不得人不擔心。

  思忖了片刻,她見衛老太太屏退了伺候的人,才輕聲問:“老太太,您說,會不會是圣上的心意改變了?”

  之前圣上想要效仿仁宗孝宗兄弟,自然那是對臨江王府如何看都順眼,可是如果他真的因為最近的事情而有了別的打算,那么挨著臨江王府的定北侯府,乃至他們,都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她自己都被自己的推測嚇了一大跳,睜大了眼睛覺得有些心跳加速,喝了口茶才勉強能鎮定了下來。

  衛老太太就比她要能沉得住氣多了,她看了平安侯夫人一眼,情緒并沒有什么大的起伏,只是冷靜的道:“急什么?什么都還沒定呢,有什么好急的?”

  之前聽說衛安出事的時候,她真是嚇得不輕,若不是藍禾和玉清親自回來,再三的發誓表明這不過是衛安的一個引蛇出洞的計謀,她恐怕真是扛不過去了。

  最艱難的時候已經扛過去了,只要知道背后究竟使壞的是誰,那就沒什么可怕的。

  最可怕的事是未知的恐懼,你不知道對手在哪里,就連怎么反抗都不知道,這才是最恐怖的事。

  她冷淡的笑了一聲,難得的帶了一點兒戾氣,沉聲道:“那也是圣上的肱股之臣了,他說的話,在圣上心里自然是有幾分分量的。”

  這也是很尋常的事。

  平安侯夫人聽出了衛老太太話里的譏諷,跟著嘆了口氣。

  其實她心里也厭惡隆慶帝這樣的作態,到底想怎么樣他總是不能下定決心,每次都讓人七上八下的心里吊著難受。

  是個薄情寡義的人偏偏又優柔寡斷.....

  她有些頭痛,想起這些事便覺得心里不舒服的厲害,頓了頓,有些遲疑的跟衛老太太說:“可是現在,我看這情況好似對平西侯他們不利,如果圣上對這件事沒有一個處置的話,那外頭的人瞧見了,豈不是就覺得圣上是支持蔣家的?”

  上行下效,底下的人最會揣摩的就是上頭的心意了,見隆慶帝如此偏袒,底下的人心里也自然會有一桿秤,不會再有人多此一舉,繼續追著這件事不放了。

  衛老太太呵了一聲,嘲諷的道:“是啊,如此一來,人人都知道該怎么站了,蔣家自然能輕輕松松的便從這里頭脫困,連林三少都不能耐他們如何。”

  平安侯夫人安靜下來,抿了抿唇,靠在椅背上沒有說話。

  她不知道為什么走了一個劉必平,去了一個什么薛長史,現在竟然又來了一個蔣家,也不知道這仇怨到底怎么結下來的。

  衛家的路好似就是注定難走。

  其實說到底,她心里隱隱的覺得若是當初明家沒有出皇后,若是沒有扶持隆慶帝坐上帝位,反而倒是沒這么些事。

  隆慶帝實在不是一個適合當皇帝的材料,光看他那疑心病和所謂的制衡之術就知道了,他根本沒有容人之量,也沒有什么才能,耳根子又軟的很.....

  她都替衛家累的慌也愁得慌,踟躇半響,她才問衛老太太:“那現在怎么辦?圣上擺明了是不肯多管這件事的,要是不追究到底,蔣家可跟別的人都不能比,他們是真真正正的手握權力的宰輔之家,門生黨羽眾多,若是這回不能動他們,那之后就更不知道要招來何種報復了,這回是幸運,早就已經知道了,有了防備,下回呢?總不能還是這么幸運罷?難道我們只能這樣坐著等著嗎?”

  誰知道之后還會不會有現在這么幸運了,說不定下次直接就真的被殺了,那可就連報仇的機會也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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