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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五·掙扎

  蔣子寧覺得喉嚨發緊,頭痛(欲yù)裂。

  怪不得今天進宮之前還特意叮囑說只請了他一人,原來不是為了表示恩寵,原來不是因為他一人最體貼圣意,原來是因為,這是一場鴻門宴。

  屋子里的空氣漸漸的變得稀薄起來,蔣子寧只覺得連呼吸都困難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反駁。

  話都被陳御史說完了。

  沈琛做下的這一切,讓他自己都覺得百口莫辯,他根本就不知道從何說起,這環環相扣的局設計的精妙至極,讓人都不知道何時入的(套tào)。

  他現在說什么,在隆慶帝那里恐怕都挽回不了了。

  是以他只好在這一瞬間用盡了一生的智慧,忽然吃力的跪在地上噗通噗通的給隆慶帝磕頭:“圣上,臣臣冤枉啊!”

  他指著沈琛,看著沈琛旁邊的林三少,再看看跪在地上的陳御史,猛地當著隆慶帝的面指責道:“是他們冤枉臣!圣上!您知道的,平西侯是臨江王養大的,臨江王出事的時候,是臣奉了您的命令去擬定的詔書,還有還有當時陳御史的事,臣也沒有替陳御史說話,想必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所以平西侯才從老臣(身shēn)上打了主意”

  他知道隆慶帝的忌諱在哪里,因此揪著這件事不放,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圣上,臣不敢說臣沒有私心,也不敢說臣那個不爭氣的兒子手里干凈,可是臣對您真的是一片忠心啊!天(日rì)可見!”

  他表完了忠心,就跪在地上不起(身shēn),老邁的(身shēn)子顫抖個不停,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無比傷心的模樣。

  沈琛就皺起了眉頭看了林三少一眼。

  這一招雖然不要臉,可是管用。

  蔣子寧真不愧是跟了隆慶帝這么久的人,深知隆慶帝的點在哪里,一戳就準,總是能抓住隆慶帝的弱點。

  林三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聲不掩譏諷的嘲笑道:“老首輔這是在諷刺圣上嗎?說圣上偏聽偏信,誤解了您?”

  他冷然道:“可圣上還沒有定您的罪呢,圣上這不是正在審著呢么?您就這么怕陳御史把話說完嗎?”

  蔣子寧看見隆慶帝的眼光變了,他望著隆慶帝,心里的驚恐一波又一波的涌上心頭,連手腳都覺得有些發麻,他急忙膝行了幾步跪到龍榻旁邊抓住了隆慶帝的衣角,哭的撕心裂肺:“圣上,臣沒有這個意思,臣對您忠心耿耿,臣怎么可能會對您有怨恨詛咒?!平西侯素來得您寵(愛ài),他連三少亦迷惑了,利用了三少,污蔑臣”

  他知道現在絕對不能承認,也要將責任都往沈琛的(身shēn)上推,頭腦清楚的指著沈琛道:“是他,他為了要救臨江王,所以故意設局害了臣,臣老了,管束不住兒子了,便讓他鉆了空子!圣上,您想一想,臨江王是個什么樣的人?他勾結地方官員,意圖不軌,這樣的人,他能教出什么好兒子來?沈琛素來在京城便替臨江王到處牽線搭橋,您看看,連陳御史這樣掌握了喉舌的內閣重臣都投靠了他,可見他到底起了多大作用。他其實根本就是在陷害臣,給臣設(套tào),故意讓您厭惡了臣,好叫臨江王咸魚翻(身shēn),東山再起”

  說到底他其實也沒有多大的罪過,只要把勾結楚景盟和楚景遷的事給推卸掉,其他的所謂陷害陳御史的事,還有那些杜子玲,根本就不能對他造成什么影響。

  他知道隆慶帝最在意的是什么,無非就是六皇子。

  只要把沈琛勾引(誘yòu)惑林三少,故意拉攏林三少的事(情qíng)給定了(性性),讓隆慶帝認為沈琛居心叵測,那就更是萬事大吉了。

  隆慶帝最恨別人算計他,要是知道沈琛還為了算計他們,拉攏林三少,那就是犯了隆慶帝的大忌,沈琛就必死無疑了。

  林三少皺了皺眉,不輕不重的哦了一聲,滿含譏諷的道:“這么說的話,那您可真是什么過錯都沒有,什么事都是別人的錯了。”

  他挑了挑眉問蔣首輔:“不如首輔大人說一說,這一樁樁一件件,哪一件是污蔑了你?”

  陳御史也忽然揚聲道:“臣敢發誓,若是冤枉了蔣首輔,就墜入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隆慶帝便滿面(陰陰)鷙的盯著蔣子寧,問他:“你說他們冤枉你,你說他們陷害你,那楚景盟跟楚景遷,到底是不是聽了你的話,才去對陳御史下手?”

  蔣子寧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有自己不知道的把柄落在了楚景盟他們手里,要是亂說話的話,到時候被揭穿,反而更加事大。

  他只好胡亂的含糊的哭喊起來:“臣真的不知啊圣上,楚景盟跟楚景遷或許是跟臣的那個不孝子有往來”

  隆慶帝厭惡了這樣沒完沒了的試探和揣測,他看著蔣子寧,譏諷道:“你倒是機靈會說話,凡事都不把事(情qíng)說絕,說這個說那個可是就是不回答朕的話,你倒是跟朕說句實在話,你到底有沒有跟楚景盟楚景遷勾結陷害陳御史?!”

  他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蔣子寧,里頭的探究和惡意實在是叫人心驚。

  蔣子寧抖了抖,頗有些不知所措,他老成了一輩子,狡猾了一輩子,幾乎沒被人抓住過尾巴,可是現在卻被幾個后生給設計得動彈不得,連狡辯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這一關若是過不去,那等著他的就是一個死字了。

  才剛享受過多久好(日rì)子啊?他想要的一切眼看著都已經到了眼前,只要他伸手就能抓住,可是現在,這些東西卻要都飄走了。

  他抓不住這些不說,連(性性)命都可能保不住。

  他望著面前的人,不安的挪動了一下(身shēn)體,囁嚅著道:“圣上,臣是被人算計了,是平西侯,平西侯故意陷害臣,故意設計臣的,他處心積慮,就是為了讓您厭惡我,好幫臨江王翻案,您不能相信他們,臣對您真的是忠心的啊圣上!臣真的是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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