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來,家里有個還算是安分聽話的姨娘,馬上他就又要有一個家世也算過得去的填房,根本不能跟這些女人沾上關系。
他有些慶幸的舒了口氣,看著衛老太太和衛安,疑惑震怒的問道:“可他們難道就這么肆無忌憚?竟然半點也不加以顧忌,先是來攛掇我,而后就去平安侯府那里嚼舌根!”
衛老太太自己也還有些想不明白。
要說那些人是害衛陽清,可是事情明明白白的擺在這里,衛陽清現在好好的,也并沒有受到什么迷惑,去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來。
而且要說引著衛陽清去云秀坊,而后又轉頭去平安侯府那里嚼舌根,只為了壞了這門親事,這是不是也太小兒科了一些?
她遲疑著看了衛安一眼:“安安,會不會是咱們多想了,其實不過就是他們真的多嘴說了那么幾句話罷了?”
衛安沒有立即接話,把之前衛陽清說的那些話在腦海里過了一遍,才謹慎的道:“現在我也還不能就下定論,說一定就是有人故意要害父親,可是凡事多個心眼總是沒錯的,俗話也說,事出反常必有妖。這件事,不能說不奇怪.....”
簡直是處處都透露著古怪。
至少云秀坊這三個字就足夠讓衛安起渾身的雞皮疙瘩了。
衛老太太若有所思,頓了頓,便道:“那就等一等,先等到平安侯夫人那邊送消息過來,看看到底是誰在平安侯面前說的那些話,咱們再做打算。”
她說罷又看著衛陽清叮囑:“你最近也一定要時時刻刻上心,別著了人家的道,好好當差。”
衛陽清急忙站起來恭敬的答應了。
他總覺得這件事如果真的要說不對勁的話,那大約就應驗在了張偉勛身上,想了想,還是跟衛老太太和衛安說:“不然,那個張偉勛....”頓了頓才道:“我還是遠著些罷。”
“不必。”衛老太太還沒有開口,衛安便先搖頭:“若是真的這件事跟他有關,或是說他想要算計您,那么您現在遠著他了,反而是在打草驚蛇....他們這一計不成,還會有第二計第三計,或是更甚的再換人來接近您,真要是這樣的話,反而得不償失。您就當什么都不知道,就先同他們敷衍著也就是了。”
衛老太太也緊隨其后點頭:“也是,只有做賊的沒有防賊的,既然人家盯上了你,非得要折騰你算計你,那你躲也躲不開.....干脆便順其自然罷。就跟安安說的那樣,先跟他應付著,是狐貍總要露出尾巴來的,再等等,總會露出破綻來。等到知道了他們要做什么,咱們才能做出應對。”
衛陽清想了想便答應下來:“他們明天還邀了兒子一同出城去吃野味,那兒子還是跟了去?”
“跟著去。”衛老太太略一思索,便道:“就叫衛瑞跟著你,他是有功夫在身的,不管怎么說,他跟著你,我也放心些。”
衛老太太已經許久沒有這么好言好語的跟他說過話了,衛陽清頓覺有些受寵若驚,急忙站了起來:“是,老太太放心,兒子心里都明白的,一定不會出什么亂子。”
這才有些樣子了,衛老太太點了點頭。
夜幕四合,民居里的燈火一盞一盞的都熄了,可是長安街上的張家卻還明晃晃的正亮著燈,張偉勛披著大衣裳,坐在書房里的炕上,看著面前的當票,忽然猛地抄手就將手邊的東西給砸了。
碎片濺了一地,發出清脆的一聲響,旁邊黑暗陰影處走出一個身影來,對著他笑了笑:“大人,這當家當才能還債的日子,怕是不大好過罷?”
張偉勛瞪著眼睛看著他,面色鐵青,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出來。
那人仗著有黑暗的遮擋,對他要吃人的目光視若不見,陰惻惻的又道:“唉,也真是難為了大人了,外面看著您,是從四品的侍郎大人,當著工部侍郎,可是肥缺,可是誰又知道您雖然身居高位,日子卻過的如此不堪呢?”
張偉勛家里從前也不錯,是從蔣子寧倒了之后,他才跟著倒了的。
也不能不倒了,他從前依附于那個姓陸的,替他出了不少的事,陸元榮出了事倒了,他雖然收手早,可是賠進去的銀子也就全部都賠進去了,家里產業也都沒了,偏偏他們家還是世家,一大家子的人呢,要是只靠著他那點俸祿,哪里夠吃的?
到后來,蔣子寧也倒了,他站的遠,腦子也清楚,一直都沒被拉進去過,心里松了口氣。
可是日子卻也越來越難過了,直到后來,他發現竟然有人拿著他之前跟陸元榮往來的書信要他拿銀子的時候,他才知道,這件事遠遠沒完。
銀子一筆一筆的拿出去,家里根本扛不住,先還能靠著典當些家里的東西供給,還指望著接手了今年河堤分派的事能拿些回扣,可是誰知道,連這個差事也被分派給了衛陽清。
他什么也沒落下,現在還總是被那些人逼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冷笑了一聲:“這不是還是拜你們所賜?!”
那人不接他這話茬兒:“怎么能是我們造成的呢?大人,咱們明白人就不用說那些糊涂話了,大人自己也有攀附的心,不是不上進的,否則也不會落下這些把柄給人了,是不是?再說了,那個衛陽清,不過就是仗著現在跟臨江王府關系好,從前他娘跟宮中的關系親近,所以才能越過您這個左侍郎,能拿到河堤這等肥差,您心里想一想,便不覺得憋屈?”
怎么會不憋屈?衛陽清家里的那情景,便是烈火烹油,他又是定北侯府的世子了,根本就不愁日后的前程,也根本不可能愁銀子的花用,他什么都不缺,偏偏還有人把這些肥差美差捧著給他送過去,生怕他不接似地。
這種人,生來就投了個好人家,有了這樣的好命,真是叫人心里怎么想都不舒服。
他陰沉著臉,沒有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