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英少見有這么不給徐老太太臉面的時候,一番話說下來,徐老太太的臉早已經紅成了豬肝色,加上她閉眼時眼角的皺紋,使得她的臉色看起來異常的猙獰和難看。
她許久才吐了口氣,仍舊跪得直直的,低聲喊了一聲老爺。
向來是喊老太爺的,喊老爺已經是許久之前的事了,徐安英聽了這個稱呼,皺了皺眉停在原地沒有說話。
徐老太太知道他已經能聽得進自己說話了,很有些無奈的道:“我知道您不贊同老大他們這么做,說實話,我也覺得這太冒險了。可是....”
徐安英木著一張臉,看著面前的徐老太太,面前閃過的卻是自己孫女兒那張梨花帶雨的臉,和最近家里人的愁眉不展。
為了徐貞娘的事,大兒媳婦整天都心不在焉,時常長吁短嘆,大兒子就更是了,他向來都是極為疼愛女兒的。
他慢慢的吐出了一口氣。
徐老太太見狀,便很無奈的苦笑了一聲:“我知道,您向來做事都有自己的想法,可是這回的確是沈琛逼人太甚了,老大說的也沒錯,有沈琛在前頭擋著,以后王爺上位了,我們這些試圖靠攏王妃得罪了他的,永遠都占不到什么好處,而世子現在就對他言聽計從,何況以后呢?”
徐安英閉上眼睛有些不大耐煩了。
家里的這些人實在是太閉目塞聽,也把對手想的太簡單了。
可是現在一直埋怨也不是辦法,他彎下腰把徐老太太扶起來:“好了,一把年紀了,不要動不動便跪,我知道你,兒子兒媳加上孫女兒一起來求你,你招架不住,這件事原本不怪你。”
徐老太太這一輩子算得上是一個很合格的妻子,相夫教子,對待下人也寬和,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條,對待老家的親戚們也都很有分寸,徐安英向來是很滿意這個妻子的。
可是問題也出在這里,徐老太太實在是太護短了,對待自家人的事根本就沒有理智可言。
徐老太太聽見丈夫這么說,便很是鄭重和難過的抿唇:“老爺,是我連累了您。”
她其實自己也知道,這件事沒有做好就算了,還給人留下了這么多的把柄,要彌補起來不知道要費多少的功夫。
所以她才扛不住了,要主動先跟徐安英說清楚,憑借沈琛他們的處事風格,絕對不可能會輕易放過這件事的。
徐安英看了她一眼,等到桌上的茶都冷了,才哂笑了一聲:“我若是不叫他吃些苦頭,他一輩子都要以為他老子是無所不能的!”
話里的意思竟然是不想管徐大老爺的事了,想讓他自己去兜著。
徐老太太沒料到徐安英會這么說,登時有些懵了,徐大老爺身上又沒有官職,要是沈琛真的把這件事弄清楚了,那徐大老爺到時候就算是進牢里那也是該的,要是再鬧的大一些,刑部甚至有可能要把他給判成流放!
而到時候族里怎么容得下徐大老爺這樣丟盡族里臉面的人?!
徐大老爺以后又怎么去掌管族中的事物,擔起徐家來呢?!
她忍不住聲音低啞的喊了一聲老太爺,有些失態的搖頭:“您不能這樣!老大是我們多難才養大的?他如今不過就是想要為您和女兒出口氣罷了,您不能不管他,您要是不管他了,那他肯定會被沈琛他們生吞活剝了的!”
徐安英緩緩的牽了牽嘴角,見徐老太太這么說,也絲毫沒有情緒的起伏,如同老僧入定一般,慢慢的轉過頭看著她:“你知不知道,就是你我這樣縱容他,他的膽子才越來越大?你想一想,他只是做了這一件錯事嗎?當初云娘的事.....你當我不知道?!”
那個時候蔣松文都處在風口浪尖了,是徐大老爺經不住云娘的求,私底下去通了刑部的關系,把鄒青給弄死了封了口。
可是那個時候很快蔣子寧又被爆出了別的事,沈琛他們的目的達到了,所以不再揪著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
不過徐大老爺對付沈琛,說不得就真的還有這一層原因在里頭,畢竟他是真的看云娘看的很重的,遷怒沈琛叫云娘被迫遠走也是有的。
可是如果真是這樣,那徐大老爺這人便更是扶不起來的阿斗了。
本身自己就沒什么本事,沒有能進入仕途.....
徐安英有些頭痛,揉了揉太陽穴看著有些心虛震驚的徐老太太,忽然有些頹然的道:“我們總不能這么替他收拾一輩子的爛攤子的。”
徐老太太急忙攀住他的手臂,猛地搖頭:“老太爺,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是我們不能這樣!老大他經不住,我們家也經不住啊!這件事真要是落在了老大的頭上,那跟落在您和我的頭上有什么區別?!人家不會說我們教不好兒子兒子不聽我們的,都只會說我們連兒子都舍棄了!”
人家外人哪里管是不是徐大老爺自作主張,沒有經過徐安英的允許?只要事情真的跟徐大老爺有關,大家就都會認定是徐安英在背后指使。
把人往壞處想,這是所有人的通病了,何況之前自己在衛安跟前,也表現的是知情的樣子。
誰會相信這件事是一家人瞞著徐安英去做的?
她急急忙忙的拉著徐安英的袖子,這回是真的有些撐不住了:“是我的錯,內院的事明明是我吩咐下去的,可是在衛安身上出了差錯.....老太爺,您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看在貞娘的份上.....幫幫老大.....”
徐老太太生徐大老爺的時候很是艱難,有了徐大老爺之后,才算是真的過上了好日子,而加上之前徐大老爺訂親的青梅竹馬的云娘出事,他的婚事不成,一輩子都因為婚事而罩上了一層陰霾的事,老太太對他向來是覺得虧欠的,對他的要求向來是盡力滿足。
徐安英還沒說話,外頭的門先被敲響了,徐安英的管家在外頭恭敬的稟報說外頭臨江王催促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