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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零六·新房

  衛安的手向來是冰冰涼涼的,哪怕是大夏天,她的手向來冷,孔供奉老大夫看過了,都說是心血少的緣故,她每到冬天便覺得日子很難熬,可是等到沈琛握住她的手,她忽然便覺得從指尖開始熱了起來。

  沈琛雖然練武,可是手卻跟他的身形一樣,雖然都偏于清瘦,卻并沒有那些魁梧大漢一樣的粗糙,衛安被他穩穩地握住了手帶下了轎子,一眼便看見了地上鋪著的紅毯。

  沈琛隨后便放開了她,玉清急忙上來扶住她,輕聲讓她當心,她低低的應了一聲,在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里,一只腳邁進了臨江王府的門檻。

  等拜過天地,拜過父母,衛安便在一片朦朧里被沈琛牽著進了新房。

  平西侯府的方位她是清楚的,可是臨江王府她的確是只來過一次,因此完全只能被動的跟著沈琛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終于到了地方,被幾個人接著進了屋子,又按在了床上坐著。

  屋子里比她預想當中的還要熱鬧,她有些不安的絞著手,還來不及深呼吸一口氣,便聽見喜娘在一邊叫沈琛用喜稱挑帕子。

  沈琛還沒用過這東西,小心翼翼的將帕子挑起來,得了喜娘一個稱心如意的唱喏之后,便滿臉笑意的看著他今天的新娘。

  屋子里至少點了不下十盞燈,衛安一下子被扯去蓋頭還有些不適應,抬手擋了擋眼睛,才下意識的朝著沈琛看了過去。

  他今天和她一樣,身上穿了新郎官才穿的大紅色。

  一般男人穿紅色很少有能穿的出挑的,可是沈琛不,他眉目分明畫不如,大紅色罩在他身上,只是把他襯得更加的俊秀罷了。

  屋子里靜默了一瞬,緊跟著便有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走上來夸了一聲:“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啊!瞧這新娘子,可真是漂亮的叫人移不開眼睛了!”

  平時再殺伐果斷的女人,到了這個任人品頭論足的時候,也不能再保持鎮定了,衛安被眾人看的臉上一紅,就急忙低下了頭。

  眾人便都善意的哄笑起來。

  這個時候,一陣喧嘩中,喜娘兜頭兜腦的朝著兩個新人灑了一堆的紅棗花生之類的東西。

  衛安被砸的微微偏頭,沈琛下意識的抬手去替她擋,又引來女眷們的一陣笑聲。

  在這一片喧嘩聲中,終于正式禮成了,女眷們便都紛紛圍上來眼熟新娘子。

  衛安略微掃了一眼,其中大部分人都是認不出的,平西侯府已經沒人了,所以才會在臨江王府舉辦婚禮,這些人應當都是臨江王府的親戚。

  可是臨江王府的親戚,應當都是宗室,這些人卻都是不認識的,她有些不安,便垂著頭裝做嬌羞。

  沈琛當作沒看見她們,自顧自的吩咐了立在屋子里木偶人一樣的幾個丫頭:“夫人讓你們做什么就是什么,聽明白了沒有?”

  這話應當是已經吩咐過一遍了的,那些丫頭們戰戰兢兢,立即便跪了下來。

  屋子里安靜了下來。

  那些嬉笑聲都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種對著新娘子和新郎投射過來的打量和審視猜度的眼神。

  這是在臨江王府,如果沈琛對下人們足夠信任的話,絕不可能在這么多親戚面前說這樣的話來打臨江王府主事的人的臉。

  現在的婚事操辦的人是瑜側妃,臨江王妃稱病未出,連行禮的時候也未出來,只是讓人送了禮過來。

  那沈琛要打的,要警告的,就是瑜側妃了?

  衛安心里有數,察覺到沈琛的手捏了捏自己的手心,便朝他看了一眼。

  他眼神清澈,眼里滿滿的都是笑意和喜悅,她便也忍不住跟著松開了一直懸著的心,朝他微笑。

  很快屋子里的靜默便被打破了,一個穿著朱紅色百子鬧春圖案長袍的圓臉婦人嘖了一聲便取笑道:“瞧瞧咱們這新郎,這還未洞房呢,便這么快一條心全向著新娘子了!好了,外頭熱鬧著呢,王爺一個人可怕是應付不來呀!侯爺還是快出去敬酒吧!”

  立即便有人附和:“可不是,難道你還怕我們吃了新娘子不成?!”

  沈琛笑而不語,卻還是起身出去了。

  他一出去,剛才那個圓臉婦人便走到衛安跟前:“新媳婦好啊!我是你三舅母,你叫我一聲舅母便是了。”

  舅母?

  衛安只是愣了一瞬,便明白了這位舅母的身份論理來說,沈琛的正經舅母,是皇后娘娘,是鄭王妃她們,而如果論那些不正經的,自然就是他叫了十幾年母親的臨江王妃的娘家人了。

  她心里哦了一聲,面上的笑意一點未改,從善如流的喊了一聲舅母,卻再也沒有過多的熱絡了。

  秦家的人,臨江王妃的那些行徑她們不是不知道,可是這么多年,從來沒有聽說過秦家的人有阻止過臨江王妃的行為,可見她們對于沈琛的態度。

  她們從來未曾對沈琛施以援手,現在卻在她新婚的時候來湊熱鬧了,恐怕也不是真的出自于長輩的慈愛,對于這種貼上來的過于熱絡的人,保持沉默總是不會錯的。

  秦家三夫人沒料到眼前的新娘子這樣沉得住氣,竟然對自己的熱絡半點反應也沒有,面上的笑意一滯,才又笑著指著跟前的幾個人一一的介紹給衛安認識:“這是你二舅母,這是你嫣然姐姐,這是你胡丹姐姐.......”

  這些人應當都是秦家的。

  算起來,臨江王府也實在是人丁單薄,嫁出去的女兒才一個,而且也已經死了,早就沒了來往,現在只有瑜側妃膝下還養著一個六歲的小姑娘,只可惜這種時候,自然是不可能送過這邊來的,所以或許是為了撐場面,也或許是秦家的人自覺這個時候是彰顯身份的時候了,一個兩個的都過來了,以至于現在新房里頭近乎一半的人都是秦家的各種人。

  可是話說回來,為什么秦家來了這么多人,她們真是把自己當成正經的舅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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