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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瓦解

  阿順一怔,他覷著眼睛打量謝東籬半晌,“元帥大人,您知道元親王被北齊國擄走了?”

  謝東籬若無其事地轉身道:“南鄭國既然已經拿元親王威脅過我們,北齊國能放過他就怪了……”

  他這話也不算謊話,確實昨天晚上,如果他們沒有出手去救元健仁,夏凡他們還是會得手,因為他們真的去了,而且在半路上還交過手。

  謝東籬只是沒有想到,凡春運這個小姑娘,還挺念舊情,真的會慫恿夏凡出手救人。

  當然,夏凡沒有那么好罷了,他出手,肯定是有別的利益才行的。

  大家都不是慈悲為懷的出家人。

  “那我們該怎么做?”阿順搓了搓手,他知道肯定城是不能換的,但是元健仁的命,也不是他們說丟就能丟的……

  “元親王乃是天潢貴胄,對于他的生死,我們怎么能做主?”謝東籬微笑看向別莊的方向,“去請皇后娘娘過來說話吧。”

  阿順恍然大悟,“遵命,元帥大人!”

  阿順走了之后,謝東籬回到里屋,沒有意外地看見盈袖憂心忡忡的模樣,笑著拉拉她的手,“擔心了?”

  盈袖點點頭,皺著眉頭道:“還以為凡春運是真好心來救我爹的……”

  沒想到居然被夏凡利用來換大興城了。

  “也不能這么說,她也許確實是想救你爹,但是你爹憑什么讓夏凡出手來救呢?就憑他是夏凡外甥女的繼父?”謝東籬淡淡說道,“夏凡這種人,向來是無利不起早,怎么會被這種小恩小義迷惑?”

  盈袖心里更加不安。“那豈不是我害了我爹?”

  如果她不去救他出來,夏凡想從南鄭國將元健仁撈出來,也不是那么容易吧?

  “昨天晚上,看夏凡那陣勢,根本就沒有真心想救我爹出來,不然怎么會容得凡春運大呼小叫,將一路的侍衛都驚動了。”盈袖不安地說道。她走到門邊。扶著門框看著北齊國永業城的方向,“若不是正好遇到我們,他們還沒有接近南鄭國皇室別莊。就會被南鄭國的禁軍被趕出去了。”

  謝東籬背著手指站在她身邊,半晌沒有說話。

  盈袖說得很有道理,而且元健仁是她親爹,謝東籬不會在別人女兒面前說那人的不是。哪怕他再不屑,也不會說一個字。

  就如有擔待的男人絕對不會說自己以前女人的不好一樣。再愛別的女人,也不會說自己以前女人的不是,這跟愛無關,跟人品有關。

  “……我要去看看。”盈袖抬頭看了看謝東籬。沒有看見他正面的神情,只看見他堅毅的下頜和線條優美的側顏。

  “你跟著我,讓皇后娘娘先去。”謝東籬側頭看她。“你爹不會有事的。”

  盈袖似信非信,跟著謝東籬來到大興城的城樓下。

  皇后齊雪筠已經帶著慶兒、小福子和一眾侍衛站在城樓上了。

  她面上戴著面紗。只露出一雙眼睛,興奮地看著在城樓前被五花大綁的元健仁,眼里露出狂喜的光芒。

  “你們想清楚了嗎?這是你們東元國獨一無二的元親王!要換他平安回城,只有拿大興城來換!”北齊國的軍士囂張地對東元國喊話,用長矛抵在元健仁背后,一副“你不答應我就戳死他”的狠樣兒。

  皇后齊雪筠哈哈大笑,搖頭道:“你們打錯了算盤!我們東元國好不容易才奪回大興城,怎么會被你們一句話,就嚇得把大興城讓出去?!——元親王,你當年為了東元國,去南鄭國做質子,我們東元國上上下下對你感激不盡。如今北齊國又用你威脅東元國換城池,本宮知道你一定是不會答應的!為了東元國的利益,元親王一定是寧愿自刎,也不愿茍活,更不會在北齊國和東元國兩國將士面前為了保命,就卑躬屈膝,哭喊救命的,是不是啊?”

  元健仁聽了皇后齊雪筠的話,簡直惱得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他確實有這打算,要在陣前喊話,讓謝東籬出來救他,哪怕是交出大興城呢?又有何不可?!

  元健仁想了又想,還是覺得性命最重要,被人恥笑就被人恥笑吧,如果他死了,還爭什么閑氣?他張了張嘴,正要不顧臉面的求饒,一顆石子從斜刺里飛來,打在他的啞穴上,讓他張不了口。

  夏凡立在北齊士后面,也是一怔。

  他本來打算好了,要借機削謝東籬的風頭。

  若是謝東籬肯換,不用他罵,全東元國都會把這對翁婿罵死,就連元健仁的兒子元晨磊也會被污了名聲,以后想跟元應佳爭,也要掂掂自己的份量。

  若是謝東籬不肯換,他就要罵他不忠不孝,只知道沽名釣譽,連岳父的性命都不顧,從而在盈袖和元宏帝心里插下一根釘子,讓他們對謝東籬心生隔閡。

  夏凡萬萬沒有想到,皇后齊雪筠居然來了大興城!

  看來昨夜那兩個人,確實是皇后齊雪筠的手下……

  夏凡陰沉了臉,慢慢從軍士后分開眾人,走上前來,站在元健仁身邊,對大興城城墻上的人森然道:“那你們是真的不顧他的性命了?”說著,他伸出一只手,掐住元健仁的脖子。

  謝東籬這時才騎著馬,從大興城里走出去,身后帶著數千東元士,來到東元國和北齊國交界的界碑處,對北齊士朗聲道:“元親王本是我東元國在南鄭國的質子,請問他什么時候到了你們北齊國手上?”

  北齊士不約而同看向夏凡。

  夏凡皺了皺眉頭,正想說話,卻聽謝東籬又道:“我明白了,原來是夏督主出手,將元親王從南鄭國擄到北齊國。好大的本事!真不愧是慣于送女人搞陰謀的北齊錦衣衛夏督主,謝某失敬失敬!”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謝東籬這樣說,簡直是直接往夏凡臉上扇了一個耳光,夏凡頓時惱了,手上更加用勁,掐得元健仁直翻白眼。

  “謝大元帥。耍嘴皮子沒用。你岳父在我手上,你給句話吧,到底想不想拿大興城換?!”夏凡怒氣沖沖說道。

  “夏督主。您別這樣。咱們兩國交兵,尚且不斬來使。再說我們東元國,并沒有跟你們北齊國交戰,你又何必公報私仇。故意為難元親王和北齊國這些將士呢?”謝東籬嘆息著搖頭,一派悲天憫人的姿態。看得北齊士都對夏凡側目起來。

  夏凡統領北齊錦衣衛,在軍中確實沒有什么勢力,他這一次,也是要挾著北齊國永業城的城守。以奪城的軍功誘惑他,才擺下這樣的陣勢的。

  謝東籬知道,一般的軍士是不想打仗的。

  一將功成萬骨枯。那是對上位者而言,對于下層軍士。他們都是老老實實的老百姓,只想能夠有尊嚴地活著而言。

  “你胡說什么?!我哪有公報私仇?”夏凡的瞳孔縮了起來,索性將元健仁抓過來,擋在自己身前做擋箭牌。

  謝東籬莞爾,他的身子微微向前傾側,不咸不淡地道:“夏督主,您真的要我說?”一邊說,他的目光一邊北齊士那邊掃了過去。

  每個人的耳朵都豎了起來,專心致志要聽夏督主的八卦……

  夏凡惱羞成怒,一個手刀將元健仁劈暈了,道:“想不到謝大元帥這樣的人,也會嚼舌根!”

  謝東籬兩手一攤,好笑地道:“夏督主,我可什么都還沒說呢,您可不能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

  “就是!其實您那檔子事兒,我們東元國人都知道!”阿順護在謝東籬身邊,跟著嘿嘿笑道,一邊對身邊東元國的士兵擠眉弄眼。

  東元國士兵跟著嘿嘿地笑,數千人不屑的笑聲回蕩在北齊士耳中,成功撩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知道個屁!”夏凡身邊的錦衣衛見勢不妙,忙要幫主子洗地。

  謝東籬淡然道:“夏督主在我們東元國,跟元親王的妾室有一段情,這是眾所周知的事。那妾室因為出賣東元國,元親王大義滅親,同意將她腰斬棄市,所以夏督主對元親王恨之入骨。”他的聲音雖然淡然,但是卻能清清楚楚傳入每個北齊士的耳朵里。

  在東元國發生的事,北齊國確實沒有幾個知曉,知道的人都是錦衣衛人的,他們當然不會向別人說自己頭兒的丑事。

  但是謝東籬這一說可不得了,整個北齊國的軍士可就都知道了……

  “……北齊國的軍士們,你們好好想想,可要幫夏督主爭風吃醋,為了打擊他的情敵,浴血奮戰,獻出你們的生命嗎?”謝東籬大手一揮,指著自己這邊的軍士,道:“我們東元國的軍士,為了保護自己的家園,自己的國民,可以悍不畏死!可你們呢?為了什么?為了奪取別人的家園?還是為了幫夏督主洗刷頭上綠油油的帽子?”

  “吁——!”北齊士對著夏凡發出不滿的噓聲,很多人已經陸陸續續抱著武器往永業城退去了。

  本來排得整整齊齊的戰陣,瞬間七零八落,變得跟篩子一樣。

  “哎!你們別走啊!誰讓你們走的!”

  “給我站住!你給我站住!”

  北齊錦衣衛的人忙對著那些退場的軍士吼道。

  那些軍士卻一點都不買他們的帳,朝他們翻翻白眼:“你算老幾?也來命令我們?信不信我們回去去陛下那里告你們一狀,說你們錦衣衛插手軍中事務?!”

  錦衣衛的人立刻閉了嘴。

  北齊皇帝有嚴令,錦衣衛的人敢插手軍中事務,一律處斬。

  夏凡氣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眼看謝東籬幾句話,不僅讓他丟盡了臉,而且瓦解了北齊國的軍心!

  這個男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難怪他們能奪回大興城,也難怪東元國如今蒸蒸日上!

  三國爭霸,最要緊的是什么?

  當然是人才!

  夏凡握了握拳頭,心里暗暗動了殺心。

  這個謝東籬,真是不能留了。

  有他在,東元國以后的國力不可限量!

  謝東籬覺察到夏凡氣勢的變化,也警惕起來。

  他的目光飛快地往夏凡腰間掛著的一個小羊皮袋掃了一眼。

  奇怪地是,這一次,他感覺不到任何不適。

  謝東籬又抬頭看了看天空。

  原來是云越發濃了,天色昏黃,大雪就在這一刻,搓綿扯絮般飄了下來。

  下大雪了!

  夏凡握緊自己的腰刀,謝東籬目光似電,單手握拳,全身戒備。

  就在兩人之間的沖突一觸即發的時候,一道甜膩的嗓音怯生生地從夏凡身后傳了過來,“舅舅,您放了我爹吧。他當初對我娘,對我都很好,您就放了他吧,就當幫我還他的人群,我求求您了!”

  裹著一襲狐裘的夏暗香從人群后走了出來,來到夏凡跟前跪下。

  她揚起絕美的小臉,秋水般的眸子里淚珠盈盈,給夏凡磕起了頭。

  她的小臉雪白,大雪落在她的小臉上,竟然跟融了進去一樣,完全分不清哪里是雪,哪里是她的肌膚。

  元健仁這時正好醒了,抬頭看見夏暗香正在給夏凡磕頭,口口聲聲讓他放了他,不由更加感激。

  謝東籬怔了一下,目光移到夏暗香身上,越發幽深起來。

  盈袖遠遠地站在大興城的城門邊上,心急如焚,卻不能過去。

  謝東籬派了好幾個人看著她,還有謝隱作為暗衛在她身邊守著,她想沖出去都不行。

  這時看見凡春運主動出來求夏凡救元健仁,盈袖的眼睛瞇了起來。

  這凡春運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她真的想救元健仁,為何開始又允許夏凡將元健仁當籌碼,推到陣前威脅他們東元國?

  如果她不想救元健仁,那這時為何又到眾人面前磕頭?

  夏凡被謝東籬激得差一點下不來臺。

  可是夏暗香的舉動,卻及時給了他一個臺階下。

  夏凡收了殺氣,忙將夏暗香扶了起來,心疼地給她擦了擦額頭的泥土,道:“傻孩子,你說放就放,舅舅什么時候不答應你了?瞧你,磕得額頭都青紫了,可別破了相。”一邊說,一邊回身道:“送縣主回城!”

  夏暗香拉住他的胳膊苦苦哀求:“舅舅!舅舅!求求你!放了我爹吧!”

  “他將你娘送上死路?你還要給他求情?”夏凡故意大聲說道,不屑地橫了元健仁一眼。

  元健仁沒法說話,急得要死,恨不得在地上寫字,表示不是自己將張氏送上刑場的……

  謝東籬垂眸,回頭看了大興城的城墻一眼,對城墻上的皇后齊雪筠遠遠地道:“請皇后娘娘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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