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現在已經是五月中了,天氣逐漸暖和,就算掉到水里也沒事。
盈袖正要招呼邊上會游泳的粗使婆子下去救人,就看見一個身穿海棠紅衣衫的女子一個漂亮的魚躍,從湖心亭的頂上跳入湖水里,一個猛子迅速扎到水里。
然后等湖邊上的婆子反應過來也紛紛往下跳的時候,那身穿海棠紅衣衫的女子已經抱著前面那個女子從湖水里冒出來,正一手劃水,一手摟著那女子,從容不迫地游到了湖心亭的小橋邊上。
那些婆子忙伸手過去,將那兩個女子拉了上來。
小磊和慕容長青早已經背過身,不看剛剛從湖水里起身的兩個女子。
盈袖的瞳孔猛地縮了起來。
那身穿海棠紅衣衫的女子,正是盛家姑娘盛青黛。
她剛才居然一直待在湖心亭的頂上!
也不知道慕容長青和小磊知不知道……
而那先前差一點撞到小磊和慕容長青,后來又崴腳掉入湖水里的姑娘,正是戰素月!
再看看身邊眼睛突然睜大的慕容紫,盈袖只想撫額。
這仨姑娘怎么就湊一塊去了!
幸虧謝同德沒有在這里……
盈袖正感嘆著,就聽見一道聲音“五嬸嬸”,她的脊背頓時僵直。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這道聲音正是謝同德的聲音。
盈袖慢慢轉身,看見謝同德帶著幾個丫鬟婆子走了過來,笑道:“五嬸嬸,我娘讓我來陪五嬸和慕容姑娘。”
盈袖扯了扯嘴角,朝湖心亭那邊指了指。道:“那邊有人掉水里了,你快去給你娘報個信,把那邊的屋子收拾出來,我帶她們過去換身衣衫。”
謝同德嚇了一跳,張望了一眼,眼神從小磊身上淡淡掠過,又看了看慕容長青。低頭想了想。還是忍不住,悄悄地問盈袖:“五嬸嬸,那邊到底出了什么事?小王爺和慕容世子怎么在這里?”
盈袖笑道:“巧合。巧合,正好遇到了。”一邊說,一邊催她去路邊不遠處的小院子收拾一下好救人。
這種占地比較大的后園里,都蓋有一些小巧的一進小院。就是為了給主子和來客玩累的時候歇腳用的。
謝家后園這個湖不大不小,但因風景好。地勢好,家里人游湖的次數多,因此沿湖有好幾所別致的一進小院。
謝同德熟門熟路,馬上帶了丫鬟婆子來到最近的小院里。生爐子燒水,再去請人給謝大夫人陸瑞蘭報信。
這邊盈袖帶著慕容紫走過去,對小磊和慕容長青笑了笑。又搖了搖頭,徑直從他們身邊走過。來到湖邊。
戰素月蒼白著臉,一動不動躺在湖邊的木板橋上。
盛青黛正跪在她身邊,彎腰握住戰素月的手腕,聚精會神地給她診脈。
盛青黛一身紅衣都濕透了,貼在她身上,顯出凹凸有致的身子,粉嫩紅潤的面頰,濕漉漉的頭發,臉上也有水珠,長長的睫毛上掛著一粒粒水珠,簡直根根分明。
小磊知道他不能淌這趟渾水,本來是打算跟慕容長青馬上離開的,但是回頭一眼看見盛青黛專注的側影,一下子想到那天在屋里看見她眨著一雙杏眸,長長的睫毛簡直刷在他心上,腳就怎么也動不了了。
慕容長青皺著眉頭推小磊,“快走吧,還待在這里做什么?”
小磊默默轉過身,跟慕容長青走了幾步,來到一個精致的小院門口,看見謝同德正在里面指揮下人收拾燒水,抬腳就走了進去,道:“我等一等,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慕容長青偏著頭看他,“你說真的?你真的看上誰了?”
慕容長青也很清楚今天這場牡丹宴的真實目的,他家那個過繼的妹妹慕容紫就是為了這件事而來。
剛才他在湖心亭里還問過小磊,到底屬意誰。
小磊卻告訴他,自己也不知道……
看來他的心里有人了,但可能自己還不明白?
慕容長青眉頭皺得更緊,到底不喜歡討論這種事,他便也不說話了,跟小磊進了院子,和謝同德打了招呼,就去廂房坐下了。
謝同德親自給他們送了茶進來,還問道:“剛才是怎么回事?那兩個姑娘怎么掉到湖里去了?”
小磊苦笑著看了慕容長青一眼,摸著下頜,深思道:“盛姑娘大概一早就在湖心亭頂上了,所以我們過去了才不知道。”
如果是后來上去的,以他和慕容長青兩個人的功夫,不可能聽不出來。
“那另一個姑娘呢?”謝同德知道盛青黛就是那穿海棠紅衫子的姑娘,是下去救人的,另一個被救的她沒看見頭臉,暫時還不知道。
慕容長青笑了笑,道:“另一個是戰家姑娘。”
“戰素月?”謝同德愕然,“她怎么掉到水里去了?”
“我們也不知道,可能是不小心吧。”小磊呵呵地笑,不約而同和慕容長青將這事含糊了過去。
這邊盈袖帶了慕容紫上前,對盛青黛道:“盛姑娘,多謝你救了戰姑娘的性命。你們的衣衫都濕了,要不要跟我去那邊的院子換一下?那邊我讓同德去燒熱水了,還能順便擦一擦身上。”
盛青黛放開戰素月的手腕,抬頭對盈袖笑著道:“我這點功夫,在謝五夫人面前是班門弄斧了。”
盈袖忙過去將戰素月扶了起來,道:“怎么會呢?盛家醫術……天下聞名。”
當然她馬上想到盛青黛是不能學盛家醫術的。
盛青黛果然笑道:“我學不了盛家醫術,這點本事還是跟著來家里拜山的外頭郎中學的,是外面的醫術,并不是盛家醫術。”
“能去盛家拜山,肯定不是一般的郎中。盛姑娘太過謙了。”盈袖點了點頭,看著戰素月道:“戰姑娘怎么樣了?”
盛青黛兩手一攤,“她沒事……”
“那怎么還不醒呢?”盈袖過去也握住戰素月的手腕診了診,確實沒事了。
就在這時,她聽見身后又傳來呼天搶地的大喊聲,不由頭皮發麻。
“……素月!素月!我的女兒啊!你怎么了?!怎么就掉到水里去了!?是誰推你下去的?!”
一個中年貴婦帶著一個少婦大叫著撲了過來,正是戰素月的嫡母和大嫂。
來得可真快……
盈袖在心里腹誹。馬上站起來。指揮婆子丫鬟:“快把戰姑娘送到那邊的院子。盛姑娘,你也跟我們來。”
生怕盛青黛又跑出去惹事,盈袖緊緊拉住她的手。跟著往那邊院子去了。
戰夫人帶著自己的兒媳婦哭著跑了過來。
盈袖攔住她們道:“兩位放心,戰姑娘沒事,我已經給她診過脈了,就嗆了一點水。已經吐出來了。”
“我可憐的月兒!她從小循規蹈矩,賢良淑德。走路連螞蟻都舍不得踩死,怎么就被人推到水里去了?!”戰夫人口口聲聲堅持是人把戰素月推下水的。
盈袖不由皺眉,淡然道:“戰夫人,您別急著哭。先進去看看戰姑娘吧。”
戰夫人頓了頓,哽咽著道:“護國公主既然這么說,我聽公主的。”說著。跟著走了進去。
戰素月被安置在堂屋右廂的東次間里。
她身上的濕衣裳已經換了,穿的是她自己帶來的衣裳。
她的丫鬟婆子這會子跑出來了。圍在她身邊伺候。
盛青黛也換了衣衫,不過她換的是謝同德給她準備一身淺碧色衣裙,頭發還是濕的,就披散在背后,用一根碧色發帶松松地系了起來。
小磊和慕容長青見戰夫人氣勢洶洶地來了,躲在廂房里大氣都不敢出。
謝同德忙從廂房里出來,跟著盈袖一起招待戰夫人一行人。
“護國公主,我好好的姑娘來貴府上赴宴,卻弄得生死不明……”戰夫人又哭了起來。
盈袖頭疼,但還是打起精神安撫戰夫人。
因戰夫人的兒子曾經代東元國皇子去南鄭國做質子,結果成了廢人,戰夫人對他們東元國的皇室多少心里是不滿的,一直覺得他們欠她的,所以對盈袖說話,并沒有多少恭敬之心。
她丈夫戰天德是除三侯之外最大的將軍,她也有底氣跟人硬抗到底。
而且如今她女兒落水暈迷,理也在她這邊,就嚷嚷得更起勁了。
沒過多久,整個牡丹宴的來客都知道了戰素月在后園湖心亭遇見小王爺的時候突然落水,如今暈迷不醒,她的娘親悲慟不已,一直鬧著要個說法。
“……護國公主,我已經為陛下賠了一個兒子了,這是我唯一的女兒,又為了小王爺……她不能就這樣去了啊!我求求你,救救我女兒!救救我女兒吧!”戰夫人的戰斗力確實很強悍,一個人唱念做打可以完成整出戲。
盈袖脾氣再好,此時也冷了心,淡淡地道:“戰夫人,令媛無事,您這樣哭鬧,知道的說您是心疼女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故意要挾我們謝家和親王府呢。”
“……要……要挾?哪里……哪里……護國公主言重了。”戰夫人不哭了,但是不斷抽泣,“我只是心疼女兒,我就這一個女兒!十月懷胎,一朝分娩,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把她生下來?!她可是我們戰家唯一的嫡女!”
盛青黛眨了眨眼,看看戰夫人,又看看戰素月,突然道:“戰夫人,您真的生過一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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