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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8章 嫁禍

  “宮里的那些人都鏟除了?”元宏帝的聲音平平淡淡,沒有一絲起伏。

  謝東籬將元宏帝的密旨雙手呈上:“名冊上無一遺漏,請陛下查驗。”

  元宏帝接過密旨看了看,然后放回到謝東籬手里,“交回丞相閣存檔。”

  “下一步呢?”謝東籬將密旨放好,并沒有收手的意思。

  “釣了這么久的魚,就連鍋端了吧。”元宏帝的雙手微微地顫抖,就連聲音里也有了隱藏不住的激動。

  “臣領旨!”謝東籬抄手再拜,旋身出了御書房的大門。

  “傳旨,點齊飛魚衛八百人馬,京城四門緊鎖,四個時辰內不許出入。”謝東籬傳下元宏帝的旨意,翻身上了馬。

  在馬上回頭,謝東籬看了一眼巍峨的皇宮宮墻,面無表情地抿了抿唇。

  很快,飛魚衛的人馬點齊了,聚集到謝東籬身后。

  馬蹄翻飛,人似驚鴻馬如龍,御街上響起轟隆的得盧聲,震得整條街都要跳起來了。

  行人紛紛駐足閃避,看著飛馳過去的大隊人馬咂舌不已。

  “這是出了什么事?”

  “聽說皇太孫納側妃那邊出了事,死了不少人……”

  “不是吧?!今兒可是好日子!”

  “誰知道呢?那領頭的不是謝副相嗎?后面跟著的是……飛魚衛!”

  “謝副相不是文臣嗎?什么時候能掌領飛魚衛了?”

  謝東籬沉著臉,一言不發,帶著飛魚衛眾人很快來到北城坊區。

  “封門!進街!”

  飛魚衛是慣于做這種事的,今兒又有當朝副相帶隊,行事更是驕奢跋扈。

  北城坊區的大門吱呀一聲關閉。像是隔絕了萬丈紅塵。

  城門兩邊,一邊是人間,一邊成了地獄。

  謝東籬帶著飛魚衛,頭一個就飛奔到北城的粗瓷老陶店門口。

  騎在馬上看著那飄搖的布簾,上面寫著店鋪的名字當招牌。

  謝東籬唇角微扯,一朵笑顏未及綻放就消散了,他握著馬鞭伸臂往前指著那店鋪:“一個不留。全部拿下。”

  如狼似虎的飛魚衛拔出腰刀。一腳踹開店門,往屋里飛跑進去。

  很快,從屋里傳來哭喊聲。叫罵聲,求饒聲,還有陶器噼里啪啦碎裂的聲音。

  街上的商鋪行人都嚇傻了。

  商鋪緊著要關門落匙,行人抱著頭蹲在街邊屋檐下瑟瑟發抖。

  飛魚衛的首領大聲道:“飛魚衛奉旨辦差!違者格殺勿論!”

  一條街上頓時死一般沉寂。

  粗陶的掌柜老陶被五花大綁抓了出來。推著跪到謝東籬馬蹄前。

  謝東籬勒著韁繩,淡淡掃他一眼。冷聲問道:“夏凡在哪里?”

  老陶全身抖得說不出話來,白胖的臉上肥肉都要抖成波浪了,他的一顆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在東元國潛伏了數十年,原本是想做完最后一筆生意。就離開東元國,回北齊國自己的家鄉……

  怎么就突然暴露了呢?!

  街坊鄰居們看見老陶被抓了,頓時鼓噪起來。

  “憑什么抓老陶?!”

  “老陶可是規規矩矩的生意人!”

  “就是就是!”

  飛魚衛的首領橫了那些鼓噪的生意人一眼。大聲問老陶:“說!謝副相問你話呢!——你這個北齊錦衣衛賊子!躲在我們東元國鬼鬼祟祟,不知做了多少壞事!還要裝可憐搏同情?!”

  街坊鄰居們立刻傻了眼。

  “啊?老陶是北齊錦衣衛間者?!”

  “看不出來啊?!”

  “切!讓你看出來。你就不是賣燒餅的,你是飛魚衛!”

  那些街坊鄰居的口風立刻變了。

  他們就算跟老陶再熟悉,也不過是街坊鄰居的交情,又不是通家之好,誰能用性命給他背書?

  再說北齊錦衣衛間者的本事,他們是聽說過的,那一個無孔不入,陰險狡詐,壞了他們東元國多少事?

  群情頓時激憤起來,對飛魚衛的霸道行為也沒有那么礙眼了。

  謝東籬見狀,也不再多問,淡淡扔下一句:“還有梁記車馬店、匯文酒樓、中天藥鋪、錦繡坊綢緞莊、老銀樓,一個不能少。”

  反正已經四門緊閉,現在說出來,也不怕這些人逃竄。

  老陶赫然抬頭,無比震驚地看著謝東籬。

  他怎么全都知道?!

  這些地方,加上他粗瓷老陶,就是北齊錦衣衛在東元國最后的幾個據點了!

  而且都是潛伏了數十年,等閑不會出動的據點!

  謝東籬垂眸看見老陶驚駭莫名的神情,唇角再一次勾了起來,“不明白我為什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呵呵……”他的笑聲低沉悅耳,有股說不出來的磁性,但聽在老陶耳朵里,卻是不寒而栗。

  “因為這是你們北齊皇帝為了追剿夏凡,特意對我們說的地方。”謝東籬握著馬鞭往馬背上抽了一鞭,“全部帶走!”

  居然是北齊皇帝出賣他們?

  老陶這一瞬間,對自己數十年的堅持頭一次有了懷疑。

  一家老小都被東元國飛魚衛拿繩子捆了,推推搡搡送往天牢。

  無數飛魚衛簇擁著謝東籬,又來到梁記車馬店門前,如法炮制一番。

  然后是匯文酒樓、中天藥鋪、錦繡坊綢緞莊、老銀樓,從家主到家眷,連幾歲的孩子都沒有放過。

  “統統帶走!”飛魚衛首領大聲呵斥,一邊命人點數造冊,一邊在這些人身上留下記號。

  這一次從北城掃蕩了北齊錦衣衛最后的六個據點,從上到下,哪怕是對自己家主所作所為一無所知的家人,也都統統被抓到天牢。

  這種時候,身為間者的家人。就是一種原罪。

  他們的存在,掩護了家里那個刺探東元國情報,為北齊國侵占東元國打先鋒的北齊錦衣衛間者。

  誰能說他們真的無辜呢?

  謝東籬回到皇宮,對元宏帝回報了這一次清洗的情形。

  元宏帝很是無語,半晌方道:“原來這些人,在北齊還有一個家?東元國的這些家人,其實并沒有放在他們心上?”

  謝東籬倒是搖了搖頭。說道:“也不能這么說。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們在這里數十年,娶妻生子,繁衍后代。說完全把這邊的家人當幌子也是言過其實。”

  “那你說怎么辦?把這些人全部殺了,似乎也有傷天和……”元宏帝有些不忍,“到底是數百條人命。”

  這些人跟宮里的太監宮女不同,那些人為齊雪筠賣命的時候。手上的人命官司一大把,殺了他們都是便宜他們了。

  而這些北齊錦衣衛間者和他們的家人。卻不能同日而語。

  可謝東籬不同意,他淡淡地道:“陛下,這些人對東元國的利益損傷更大,不能因為他們的壞事沒在明面上。就對他們網開一面。他們是必殺不可。至于他們的家人,可以送回北齊,讓北齊皇帝傷腦筋去。”

  不僅北齊皇帝傷腦筋。這些間者在北齊的家人更要傷腦筋。

  本來是一家一戶,突然丈夫有了另一房妻子。還生養了不少的兒女,這饑荒可是難打。

  元宏帝想了一會兒,點頭道:“好吧,你說的有理,就這樣處置。他們的家人,如果沒有作奸犯科,可以送歸北齊。”

  “臣遵旨!”謝東籬拱手領旨而去。

  因為元宏帝也有優柔寡斷的前科,謝東籬不想夜長夢多,因此徑直去了天牢,將那幾個間者主腦抓了出來,許諾他們只要供出東元國這邊的內奸,他們的家眷可以活命,并且允許他們給北齊那邊的祖家寫信,證明這邊家眷的身份。

  這些人本來個個都是硬骨頭,但一說到家眷可以活命,動搖的人也不少,最后寫下書信,招供出東元國深藏的內奸,才被秘密行刑而死。

  從這些人的口供,他們問出了一些埋藏很深的情報,足以讓他們去搜查東元國那些跟北齊錦衣衛間者有關聯的世家大族。

  這種人家的門檻很高,一般人進不去,就連皇帝沒有過硬的理由,也是不能動他們的。

  這一次北齊錦衣衛間者事件,給了謝東籬一個很好的突破口。

  而且他也確實從這幾家老字號店鋪里面,搜尋出了一些意想不到的證據,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世家大族。

  這個證據,他暫時還沒有對元宏帝回報。

  回到天牢,謝東籬對那些被抓進來的間者家眷說道:“你們不要慌。我知道你們是東元國人,只是被這些北齊錦衣衛間者給蒙蔽了。但是木已成舟,我們東元國也無法再容納你們。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首惡已除,我們不究從犯。過兩天你們就可以離開東元國,去北齊國找你們家主真正的家人了。”

  這些人一聽還能活著從天牢出去,都顧不得再怨恨欺騙自己的家主,也顧不得仇視飛魚衛和謝東籬,馬上在牢里朝著皇宮的方向磕起頭來,連聲感謝“陛下隆恩”。

  謝東籬等他們激動的情緒安靜下來,才又道:“我這里有你們家主為你們寫的信,里面有他們在北齊的真名和地址,我會給你們出具路引和核證,證明你們是這些北齊錦衣衛的妻兒老小。你們的家主雖然對我東元國有害無益,但對北齊國,可是大大的功臣。北齊皇帝一定會善待你們,給田給地給鋪子,應該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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