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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4章 初露鋒芒 (3)

  謝東籬從夢中醒來,小木屋里有些涼颼颼地,他睡不著了,起身從小木屋走了出來,來到藥山的山頂負手而立。

  兩年前那一趟不可知之地之行,讓他察覺到很多事情不對勁,也思索起很多事情。

  他想到一千多年前,當他還是大祭司的時候,在墮民圣地的神殿里推算誰能拯救墮民,走出黑暗,他算出來的人,是一個跟他們在不同世界的小姑娘盛思顏。

  那時候他只知道只要接回這個小姑娘,他們就得救了。

  但是為什么是盛思顏,而不是別的任意一個人?

  還有,為什么他那時候造出來的紫琉璃,可以打開時間和空間的通道,而現在,他卻造不出來紫琉璃了?

  不僅造不出來,而且完全不知道當年的自己,是如何將紫琉璃造出來成為墮民圣物的。

  另外,為何只有他一個人能夠經過那扇接引門出入不可知之地,那些和他同樣的族人,為什么只能進,出不來?

  最后,為什么周慎遠跟他說,不可知之地的時間出了問題?

  中州大陸上世人仰望的長生不老原來不是福氣,而是詛咒?

  太多的疑問充斥在謝東籬的腦海里,如他這樣博古通今的大能也想不通為什么。

  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所以他不能重現以前的成功。

  他的目光投向南面,東元國所在的地方。

  在那遠處的萬家燈火里,一定有一盞燈,是盈袖為他點的。

  燈即是等,他不在家,她一定會留一盞燈等著他,直到他回來。

  想到盈袖,謝東籬的唇角不由自主勾了起來。

  但是轉而想到云箏身上的紫琉璃殘瓣,謝東籬又沉下臉。

  那個紫琉璃殘瓣,到底是從哪里來的?

  他在不可知之地的時候。聽周慎遠說過,當年他爹周懷軒引天火燃燒紫琉璃,已經將它化為灰燼。

  那么云箏身上的紫琉璃殘瓣,應該是在那之前。有人就從那紫琉璃上摘下了花瓣,養在紫玉佩里面了吧?如同琥珀一樣,將它的生機包裹起來。

  紫琉璃是認主的圣物。

  它在云箏身體里,難道……云箏真的是紫琉璃之主?

  謝東籬總覺得哪里不對,但是再往前想。他的記憶根本回溯不到那么遠。

  最遠,也就是他成為墮民的大祭司,開始為救贖墮民殫精竭慮開始。

  在他成為大祭司之前,他是什么人,是做什么的,都是一片空白。

  也許真相,就在那一片空白里?

  謝東籬閉了閉眼,在藥山山頂感受著天人合一的靜寂和安寧。

  讓他好好歇一歇,然后想辦法,從云箏手里將那紫琉璃殘瓣弄出來仔細查探一番。

  也許他能從中找到再造一個紫琉璃的方法。

  他們需要紫琉璃。才能將困在祖地的那些族人接引回來。

  云箏在進京城的時候暈暈乎乎睡了一覺。

  睡夢中,似乎有人在爭執,在窺視她。

  她只能緊緊護著手腕上的紫琉璃,不讓那紫琉璃鉆出來。

  許是她捂得太緊,緊到窒息的地步,那紫琉璃有一瞬間幾乎氣息全無。

  連云箏都暈了過去。

  她只覺得自己又來到了那一次窺見過的星空,看見一個嬌俏美貌的少婦立在一個高大俊美、殺氣四溢的男子身邊。

  兩人正靜靜地看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背對著云箏坐著,拿著筆似乎正在寫字。

  就聽那美貌少婦低聲道:“……懷軒,今日見到大祭司了?”

  那名叫懷軒的男子點了點頭,并沒有說話。

  “你說。大祭司是不是有法子救我們出去?”那美貌少婦抬眸看著她身邊的男子。

  只這一抬眸,云箏才瞥見她晶瑩璀璨的明眸,竟是美得連天光云色都難奪其神的程度。

  那是一雙怎樣美貌的眸子,云箏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贊美之詞。

  明眸善睞四個字在她的眸子面前黯然失色。

  “娘。您真想出去?”另一個高大男子也笑嘻嘻地走了進來。

  云箏心里一動,后進來的這個男子她認得,就是那一天在她夢里追問她是誰的周慎遠,也就是大周的開國皇帝!

  那他稱為娘的人,豈不是大周開國皇帝的娘親盛思顏?!

  那她身邊那個殺氣縱橫,眸光一掃就能震懾眾人的俊美男子。正是她夫君周懷軒!

  剛才她正是叫他“懷軒”啊!

  懷軒!

  那是懷軒!

  云箏激動起來,她捂著砰砰地心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周懷軒那一張她既熟悉,又陌生的俊顏。

  真沒想到過了這么久,她還能再次見到他……

  只聽盛思顏柔柔地道:“阿寶,你說什么話?我當然想出去。”

  “娘,女人不都是喜愛長生不老,容顏永駐嗎?您要出去了,說不定就不能一直這樣年輕貌美了。”周慎遠嬉皮笑臉地道,完全沒有一點先前云箏見過的開國皇帝的莊重和端嚴。

  盛思顏啐了他一口,“去!就知道胡說八道。”頓了頓,她又道:“娘不在乎能活多久,也不在乎是不是能長生不老。娘如今只有一個心愿。”

  “什么心愿?”周慎遠好奇問道。

  盛思顏微笑著將目光投向坐在他們面前的小姑娘的背影,“我只希望能夠看到你妹妹平安長大,能夠嫁人生子,享受常人有過的那種平凡人的幸福。”

  周慎遠和周懷軒一起靜默了,兩人把目光都投向那五六歲小姑娘的背影。

  “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情。”盛思顏看了看那小姑娘,又看了看周懷軒,對周慎遠道:“阿寶,如果大祭司能成事,就好了……”

  周懷軒攬住盛思顏的肩膀,淡淡地道:“你老,我老。你死,我死。”

  周慎遠:“……”

  云箏看得莫名其妙,但又津津有味。為了聽得更清楚,她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一步,想離那一家四口更近一些。

  也就這一步的距離,盛思顏敏銳地感覺到了紫琉璃殘瓣的力量。她的目光霍然投向虛空,沉聲問道:“誰?誰在那里窺視?”

  周懷軒順著盛思顏的目光看了過去,突然伸手一抓!

  云箏赫然發現自己已經不能動了,那只有著紫琉璃殘瓣的手腕如同被一根看不見的繩子牽引,往前送了過去。

  盛思顏閉上眼。也伸出一只手,往紫琉璃殘瓣的方向探去。

  她的手指搭上那紫琉璃殘瓣,輕輕觸摸了兩下。

  云箏只覺得一股熱力從虛空中灌入自己的手腕,手腕里的紫琉璃倏地發出一陣紫白色的光芒,將整個車蓬照得紫瑩瑩的,然后那光芒更盛,最后穿透車篷,往夜空射了出去。

  謝東籬在藥山山頂正要下山,突然看見京城西城門的地方,一只單花瓣型的紫白色光芒拔地而起。照入夜空!

  那是紫琉璃殘瓣的力量?!

  怎么突然增強了那么多?!

  謝東籬眉頭深深蹙起來,他毫不猶豫彈出幾顆石子,往那紫白色光柱照射的夜空方向彈射過去,打亂了光柱的聚點。

  就像一只大手凌空而下,蒙住了紫白色光柱的根源。

  云箏猛地驚醒過來,看見車廂里紫白色的光柱剛剛冉冉散去。

  “剛才出了什么事?”云箏驚恐地問身邊坐著的夏凡。

  夏凡看了看云箏的面容,又看了看她的手腕,冷靜地道:“剛才,你的手腕發光了,發出紫白色的光柱。”頓了頓。又道:“像一個花瓣的形狀。”

  云箏的臉一下子雪白,她強扯了扯嘴角,干笑著道:“怎么可能?夏督主是不是看花眼了?”

  夏凡瞥了她一眼,不再說話。閉目沉睡。

  云箏卻再也睡不著了。

  她闔上眼,感受著手腕上的紫琉璃殘瓣,發現它的力量確實強大許多,先前她驅使紫琉璃殘瓣求雨驅蝗,用得太過,力量都快枯竭了。幸虧終于得到補充。

  云箏輕撫著手腕,想著睡夢里那名叫盛思顏的女子在她手腕的紫琉璃殘瓣上輕撫了兩下,那紫琉璃就如同久旱逢甘雨的莊稼一樣,茁壯生長了。

  這樣一想,云箏興奮起來。

  她是不是有了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紫琉璃源泉了!

  “快回去,我明天就求雨!”云箏馬上對夏凡說道。

  “你不累了?”夏凡睜開一只眼睛,看著突然興奮起來的云箏問道。

  “我已經歇好了。”云箏對他做了個鬼臉,心情大好。

  她這下真的不怕了,等她用盡了紫琉璃殘瓣的力量,再做個夢,就能從盛思顏那里得到補充……

  回到京城,云箏只歇了一天,就開始再次登壇作法,為北齊國求雨。

  謝東籬在人群中看著高高在上的云箏,只瞇了瞇眼,并沒有上去。

  因為夏凡和北齊國的人將他們的圣女保護得水泄不通,謝東籬并沒有動手,在暗暗等待時機。

  他從藥山上下來,聽人說了東元國的蝗災已解,因為那些蝗蟲居然又從東元國飛回來了……

  謝東籬就沒有再著急回東元國殺蝗蟲,他有更多的時間在這里對付云箏。

  云箏的這一次求雨非常成功,大雨傾盆而下,一直下了三天三夜,極大地緩解了北齊國的旱情,但是云箏也真正累癱了。

  夏凡也累得夠嗆,他見云箏求雨結束,應該暫時不會有別的事了,終于決定離開云箏住的白塔大殿,回自己的錦衣衛督主府睡一個好覺。

  只要夏凡一走,北齊國那些守衛對謝東籬來說跟泥塑木雕沒有兩樣。

  深夜,他在北齊國皇宮里如入無人之地,很快來到云箏所住的白塔大殿頂層房間里。

  “東籬!你終于來了!”云箏欣喜起身,看向站在門口,背著星光月色負手而立的謝東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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