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的夜晚,北齊京城城門被人從里面打開。
反正也沒有守城官,大家打開城門一點難度都沒有。
城外擁擠著逃難來的乞丐們披著破麻布,一群群涌入了京城。
京城里能走的居民都走光了,剩下沒走的要么是在家里等死,要么是要找機會撈一票的人。
再加上這半年以來,朝廷為了對南鄭國作戰,同時為了防備天正帝國偷襲,所以要傾舉國之力裝備所有能作戰的軍隊。
這么多軍人的吃喝穿用,就是一筆幾乎耗盡國庫的支出。
再加上征用大量民伕送糧食做支援,無數男人不能下地種田,也極大的影響了糧食的產量。
還有從下半年開始持續不斷的干旱。
整個北齊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
南鄭國雖然沒有干旱的自然災害,但是一直處于跟北齊的正面作戰當中,也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國庫幾乎枯竭,民眾死傷雖然比北齊國少,但絕對數量還是不少。
這樣看起來,中州大陸的三國當中,只有謝東籬的天正帝國一枝獨秀,不僅沒有戰火蔓延到自己的國土上,而且這一年風調雨順,糧食大豐收,民眾們豐衣足食,沒有出現像北齊和南鄭那樣的慘象。
因此在一片戰亂之中,只有天正帝國如同一塊世外桃源,天外凈土。
首先涌過來的就是從北齊逃來的難民們。
謝東籬沒有一味阻擋,而是讓他們在天正帝國的指定地方住下。一家里面如果有男人加入天正帝國的軍隊,為天正帝國立下軍功,全家人就能獲得天正帝國的戶籍,成為天正帝國的國民,受天正帝國皇帝陛下和軍隊保護。
這樣的好事,自然讓很多背井離鄉,一無所有的北齊難民們紛紛響應,他們中的少壯男子加入了天正帝國的軍隊,駐扎在邊境地區,反過來又加強了天正帝國的防線。
天正帝國的人口就這樣迅速增多,軍隊的數目更是增加得飛快。
這么多人,只有天正帝國才有財力和糧食養活他們。
北齊便漸漸衰敗下來,由三國之中最強的國家,變成了最破爛的國家。
夏凡雖然統領錦衣衛,卻不知該如何治國統兵,只知道聽從祖神的指揮,逼著北齊軍隊趕緊拿下南鄭國,好聯合兩國實力,一舉攻破天正帝國,拿下謝東籬和元盈袖。
這樣的后果,謝東籬早就料到了。
祖神并不是人,所以別指望它能想人之所想,急人之所急。
它的每一步路,都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標,那些被它當了墊腳石的人,從來不在它考慮之中。
謝東籬就是深知它這個秉性,才定下天正帝國的舉措和目標。
它既然輕視人類,他就要讓它看一看人類能做到什么樣的事情。
其實祖神也是記罰不記打。
當初將它擊得一敗涂地的,就是盛琉璃和夏云兩個普通人。
現在要徹底送它去死的,也是它一再輕視,當做螻蟻的人類。
雪越下越大。
謝東籬戴著斗笠,立在客棧的窗前,看著街上匯集的人越來越多,以前在晚上出來巡街的錦衣衛都不敢出來了,急忙去夏凡府里找他報信。
“夏督主!夏督主!外面乞丐流民鬧事呢!”
夏凡攏攏身上的貂裘,不以為然地道:“幾個乞丐泥腿子就能讓你嚇成這樣,也忒沒出息了。”
“啊?您不多調幾個人將他們驅散嗎?”
“不用了。”夏凡拎著小酒壺,漫不經心瞥了一眼窗外的雪景,“這么大的雪,他們能怎樣?且等一晚上,明天再說吧。”說著,對那人揮了揮手,“走吧走吧,你也回去吧。天寒地凍,別在外頭尋摸了,回家喝一口酒,吃兩口菜,摟著老婆孩子好好睡一覺。天大的事,明兒再說。”
這種天氣,夏凡真的不認為那些乞丐流民能做出什么大事。
雪這么大,天氣這么冷,明天大概會很忙……
夏凡吃完酒,覺得頭有些暈,踉踉蹌蹌走進臥房,倒頭就睡。
督主有了命令,讓他們別管了,因此這些錦衣衛冷眼打量了一下那些乞丐和流民,記住一兩個領頭的人,自己也三三兩兩散了。
見錦衣衛都撤了,街上聚集的人也越來越多。
開始看上去像是在抱團取暖,等子時一過,情況就不一樣了。
一個灰衣人跳上一家宅院高高的圍墻,對街上凍得哆哆嗦嗦的人群大聲道:“你們想不想活下去!”
“想!”底下應者云集。
“你們想不想吃得飽,穿得暖?!”
“想!”
“你們愿意被人當畜生一樣宰殺嗎?”
“不愿意!”
幾聲口號,就將那些已經一無所有,快要被凍餓而死的人的信心喚了起來。
只要沒有失望,就還有希望。
“跟我走!我帶你們去找吃的!找穿的!過好日子!以后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殺死你們!”
那灰衣人從高墻上躍下,手里不知什么時候握著一把閃著雪亮刀光的雁翎刀,“走!不愿意死的人跟我走!”
那些乞丐流民互相看了看。
他們沒有什么可失去了的。
沒有家,沒有親人,就連自己都快要餓死、凍死了。
就算今天晚上熬過去了,明天錦衣衛過來算總賬,他們也不會有好下場。
一想到這里,他們絕大部分人橫了一條心,齊聲道:“我們跟!”
浩浩蕩蕩的人群跟著那灰衣人往皇宮的方向走去了。
不斷有人加入他們的隊伍,給他們送上刀槍劍戟等武器。
謝東籬則帶著數百個精銳之師在前面開路,一路掃除京城殘留的禁軍和暗衛,只為了給后面的人打開皇宮的大門。
羽箭從看不見的地方飛了出來。
皇宮大門的守衛兩眼一翻,脖子上已經插了一支明晃晃的羽箭,捂著脖子倒了下去。
刀光過處,藏在暗處的暗衛一聲不吭地被人砍了腦袋,從蓋滿大雪的樹枝上摔了下來,撲通一聲砸在雪地里,砸出一個厚厚的人形。
很快,鮮血染紅了雪地,刀光都變得暗紅了。
北齊皇宮里面的人也都跑得差不多了。
皇后、妃嬪、皇子、公主、宮女、太監,還有侍衛和禁軍,能跑的都跑了。
不能跑的當然就留下了。
只不過留下的人太少,完全不能負擔整座皇宮的守衛。
如今的北齊皇帝已經跟傀儡一樣,就是完全聽從夏凡指揮的行尸走肉。
他對自身的處境一無所知,每天都聽從夏凡的吩咐,發布各種無人遵守的圣旨。
整個國家,已經在祖神和夏凡手里毀得干干凈凈。
可以說,如果真的是跟別的國家打仗,哪怕是被侵略,北齊都不會破敗成這個樣子。
只有這樣讓他們自己由內到外的腐爛,才是摧毀一個大國最有效的法子,也是最省心省力的法子。
國家最怕的就是民心沒了。
沒有了民心,就沒有了國家的脊梁。
光靠皇室和達官顯貴,是挽救不了國家的命運的。
謝東籬深知民眾的力量,才牢牢把握了先機。
他帶著數百個人在北齊皇宮的城墻上穿行,蒙著面,戴著漆黑的斗笠,穿著黑色夜行服,手里長刀過處,如同死神收割生命。
不到一頓飯的功夫,他們已經將北齊皇宮內外清理了一遍。
皇城大門洞開,不遠處人聲漸漸鼎沸。
那些不甘被凍死餓死,不甘被無辜屠戮的人,勇敢地往皇城這邊走來了。
“大人,那邊的人過來了。”謝東籬的手下悄聲對他打了個手勢。
謝東籬點點頭,“撤。”
他們的身影在宮墻上晃了一晃,便跳了下來,藏到了雪堆后面。
前方皇宮大門洞開,領頭的灰衣人慷慨激昂地道:“就是這里!皇帝老兒就在這里!兄弟們!我們沖進去!殺了皇帝老兒,為家人報仇!”
“殺!殺!殺!”
一群沒有退路的人舉著大刀沖了進來。
皇宮里的暗衛和禁軍被謝東籬他們清掃得差不多了,有幾個侍衛還是被謝東籬他們留下了,給這些造反的人祭刀。
果然刀光一閃,殺了幾個官兵之后,這些造反的人熱血上頭,更加激動了,舉著大刀就往皇宮里面沖了進去。
那灰衣人領頭,帶著他們直沖北齊皇帝的寢宮。
幾個守在寢宮外面的太監看著一大群人烏壓壓地沖了進來,嚇得屁滾尿流,轉身就逃。
可惜沒有跑幾步,就被那些人從后面追上來一刀給砍了。
所有人都沖進了北齊皇帝的寢宮。
“這就是皇帝老兒!你們看他做了多少壞事!逼著我們一家當兵打仗,還搶我們家糧食!我們一家子戰死的戰死,餓死的餓死,你這么無能,還做個屁的皇帝!”那灰衣人說著說著,眼圈一紅,眼淚都流下來了,他揮舞著大刀,往前橫掃。
北齊皇帝的腦袋被他如同割韭菜一樣割了下 ……部分內容隱藏,請退出瀏覽器閱讀模式……
鉛筆小說 皇帝的無頭尸體咚地一聲從床上掉下來,落在腳踏板上。
眾人靜默了一瞬。
有人喃喃地道:“……大哥,你殺了皇帝……”
“殺了皇帝!”
“弒君可是要誅九族!”
那灰衣人也沒想到這么容易就殺了皇帝,只愣了一下,馬上挺起胸膛,大聲道:“他該死!我們沖進來,不是來跟他講道理的!如果他講得通道理,就不會做那些天怒人怨的事了!兄弟們!咱們已經反了!”
“反了!”
“反了!”
“反了!”
“……兄弟們,我聽說這皇帝其實不管事,頂事的是錦衣衛督主夏凡!咱們要不要去抄了錦衣衛督主的老巢!他殺了我們那么多兄弟,難道就看著他殺?!”
“抄錦衣衛督主府!”
“抄錦衣衛督主府!”
“抄錦衣衛督主府!”
于是浩浩蕩蕩剛剛宰殺了皇帝的乞丐和流民們,又拿著武器沖向了夏凡的錦衣衛督主府。
夏凡是在睡夢中被夏應佳著急忙慌地推醒的。
“怎么了?怎么了?半夜三更你發什么瘋?!”夏凡一肚子火,恨不得一巴掌抽過去。
夏應佳驚慌失措地道:“祖父大人!出大事了!”
“出你娘的大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夏凡一把推開他,瞪了他一眼,“最好是真的有大事!不然賞你五十大板!你是我親孫子也饒不了你!”
“祖父大人!陛下被外面那些流民乞丐沖到皇宮里給殺了!現在他們又向督主府沖過來了!——祖父大人,我們快逃吧!他們已經殺了很多錦衣衛了!”夏應佳的聲音都抖了起來。
他雖然跟著夏凡逃了這么多年,但還真的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
那些乞丐流民在督主府門口殺紅了眼,不要命地跟錦衣衛對砍,雖然殺了不少錦衣衛,但他們也死傷不少人。
但是對于這些乞丐流民來說,殺死一個就夠本了,殺死兩個就賺了,因此完全悍不畏死。
“什么?!陛下給殺了!”夏凡這才驚得跳了起來,一邊慌慌張張將衣衫穿好,披上貂裘,背起弓箭,拿出腰刀,惡狠狠地道:“這群反賊,真是不想活了!走!”
他帶著夏應佳氣勢洶洶往外沖,打算親自殺幾個反賊殺雞駭猴。
但是還沒沖出二門,就聽見震天的喊殺喊打聲由遠及近,好像就快到二門門口了。
夏凡心里一動,跳上二門的院墻,看見烏壓壓數不清的人舉著大刀,從四面八方攻進他的督主府!
除了前面的乞丐流民,還有不少平民百姓,甚至還有朝廷上的官員!
他們有志一同地舉著兵器,滿臉憤怒和殺氣,沖進錦衣衛督主府,不僅抄他的家,還要他的命!
這股氣勢,比夏凡的氣勢強硬多了。
夏凡嚇了一跳。
這是犯了眾怒了?
不僅乞丐流民恨他,一般老百姓恨他,就連他朝廷上的同僚也恨不得殺了他!
在這股眾怒面前,夏凡知道自己沒辦法跟他們對抗。
再想到北齊皇帝已死,他再也不能挾天子以令群臣了。
繼續待在這里,下場就是一個死字。
夏凡長嘆一聲,一手拉著夏應佳的手臂,“我們走吧。這里不能待了。”
兩人從院墻上跳了下來,幾個兔起鶻落,往督主府外逃了出去。
謝東籬派人遠遠跟著他們,看他們會不會將他們帶到祖神的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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