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東籬微微頷首,“八九不離十。”
那就是差不多了。
盛青蒿眉頭皺了起來:“如果皇后娘娘的臉是照著北齊大將劉常雄的女兒的面容整的,那……”
那為什么會和謝東籬生的有些相似呢?
盈袖的心思馬上想到了謝東籬的娘親,也就是自己的婆母——劉氏!
也是姓劉哦!
而且在她廟見的時候,她看過謝家的族譜,特別注意到謝東籬的娘親劉氏,并不是三侯五相這樣的顯赫世家出身,就連二流三流世家都不是。
看族譜上的記載,劉氏娘家默默無聞,既無財,也無勢,娘家上溯五代……全是空白……
但是這樣的女子,卻做了五相之首謝家的主母!
難道謝東籬的親娘劉氏,就是北齊大將劉常雄唯一的女兒?!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身份被人冒名頂替,她默默無聞嫁到東元國,而那位冒名頂替者卻過得風生水起,不僅進宮做了公主,還嫁到東元國做了皇后……
想想就讓人恨不得再揍皇后齊雪筠幾頓出氣!
盈袖握了握拳,心頭怒氣頓生。
但是轉念一想,如果皇后娘娘的樣貌跟謝東籬的娘親樣貌整得一模一樣,那怎么東元國沒人說起過呢?
謝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難道沒有進過宮?別的世家沒有見過劉氏的樣貌?
盈袖又懷疑自己這個猜想,她瞇著眼睛看向謝東籬。尋思要不要回去之后,找他要婆母的畫像看一看?如果他有的話……
謝東籬沒有接著話題說下去,只是握了握拳頭:“這件事說來話長。不過,你總算解決了我一個很久以來的疑問。”
皇后齊雪筠的樣貌跟謝東籬的娘親確實很像,他們曾經不敢聲張,也是因為沒有辦法聲張,因為這樣的事,誰會相信呢?
再說,北齊大將劉常雄在南征時候突然暴斃。然后一家慘死,在這樣的情況下,誰知道真相到底如何?事情鬧出來。誰會給他們伸冤?
更重要的是,他們覺察到,這件事,恐怕不是某些人私底下的行為。而是有北齊朝堂中人支持。才能將一員大將無聲無息絞殺,并且將這員大將的族人親人也都連坐弄死。
盈袖同情地看向謝東籬,深吁一口氣。
這樣的事情,不知道他是如何忍下來的。
謝東籬似乎明白了盈袖的心情,他笑了笑,淡淡地道:“我不記得我娘的樣子,我生下來的時候,我娘就去世了。”
然后他三歲的時候。他爹大丞相謝復也去世了。
他是由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養大的。
盈袖一怔,目光更加溫柔憐惜。
盛青蒿大大吁一口氣。“對不起,我不知道這是你的隱痛。”
謝東籬搖了搖頭,淡然道:“都過去了。死者已逝,我們能為他們沉冤昭雪,揭穿真相,就是最大的孝順了。”
盈袖心里一動,謝東籬這是迂回曲折地認可了皇后齊雪筠冒充他娘親的身份了!
想到這里,盈袖深深后悔自己上一次將皇后齊雪筠從宮中擄走之后對她還是太客氣了,沒有虐夠!
這個不知道從哪來的賤人,連公主的身份都能冒充,最后還能來東元國當皇后!
真是嗶了狗了!
“那好,那個盛郎中我要拷問一番,看看他那個師父到底做了些什么事,你要來旁聽嗎?”盛青蒿問謝東籬。
謝東籬點了點頭,“自然要去的。”
三個人便不再說話,一直到回到親王府門前,謝東籬才對盈袖道:“你要有什么疑問,可以找大嫂問明白。”頓了頓,又道:“別的事情,他們未必清楚。你如果想知道我娘的長相,可以問他們。”
盈袖知道謝家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肯定是見過謝東籬娘親劉氏的人,他們難道從來沒有這個疑問嗎?
盛青蒿從車上先跳了下來,然后去另外一輛車里將依然暈迷的盛郎中拖了出來。
盈袖沒有下車,而是坐著車回到謝家。
親王府和謝家都在西城坊區,隔得也不遠。
回到謝家,謝家大嫂陸瑞蘭正好在家。
盈袖一進門就問道:“大嫂,我有些關于婆母的事要問你,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說話?”
陸瑞蘭剛跟管事談妥,將手上的幾個莊子脫手,要換成現銀運到北齊方便行事。
見盈袖來問劉氏的事,陸瑞蘭知道定是謝東籬允許的。
她帶著盈袖來到暖閣坐定,兩人對坐飲茶,一邊說起劉氏的事。
盈袖問她:“婆母生的什么樣子,大嫂你還記得嗎?”
陸瑞蘭見盈袖只問這個,笑著道:“當然記得。婆母是個很溫和的女子,生得很慈善。”
盈袖有些意外。
如果用“慈善”二字形容一個女子的相貌,絕對跟美人沾不上邊啊!
但是皇后齊雪筠可是少見的大美女,至少她年輕的時候肯定是,現在這么老了,在被盈袖擄到南鄭國一路“摧殘”變老之前,皇后齊雪筠還是能算得上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的……
那為什么謝東籬又默認皇后齊雪筠是要整成北齊大將劉常雄女兒的模樣?
盈袖眨了眨剪水雙瞳,想了想問道:“不知大嫂這里可有婆母的畫像?我從來沒有見過,很好奇……”
陸瑞蘭抿嘴笑了笑,搖頭道:“沒有,婆母早年一直纏綿病榻,很少出來見人,而且她……”陸瑞蘭頓了頓,最后委婉地道:“婆母一直體態甚豐,行走都很困難。所以生五弟的時候,才會難產……”
盈袖的眉心忍不住跳動。
她終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應該是劉氏嫁到東元國之后,發現那個冒名頂替自己的假公主要嫁到東元國來了。所以萬不得已,她催肥了自己。
一個人的容貌要徹底改變,除了像盛家那樣的神技進行整容以外,還有一個法子,就是增肥。
而要肥到別人都認不出來自己原來模樣的地步,劉氏是吃了多少苦,要長多胖啊!
如果不是她把自己弄到胖得連走路都要攙扶的地步。她又怎么會在生謝東籬的時候難產呢?!
這樣一想,這個假公主齊雪筠雖然沒有直接殺劉氏,但是劉氏卻是因她而死吧?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盈袖的手指微微顫抖,彌漫著提刀殺入宮中,將齊雪筠斬于刀下的怒氣和悍勇。
“你怎么了?”陸瑞蘭看著盈袖的臉色突然變得很是陰沉,忙出聲問她。“哪里不舒服嗎?是不是太累了?你節哀順變。你爹已經過世,兇手也將伏法,你將他風光大葬,也算是全了你們的父女之緣了。”
對于元健仁這個人,陸瑞蘭是看不起的,而且她也知道,盈袖對元健仁的父女之情早就耗盡了。
但到底是親生父親,該孝順的禮儀還是要有的。
盈袖回過神。苦笑著搖頭:“我還好,不太累。我就是想起來你剛才說的話。婆母……婆母當年是不是很胖啊?”
陸瑞蘭含蓄地道:“確實豐腴。比一般人要胖吧。”
“那胖到什么程度呢?”盈袖忍不住想細問,因為她想證實自己的猜想是不是正確。
陸瑞蘭見她追問,也覺得盈袖才是劉氏正經的兒媳婦,她有權知道一切真相,就鄭重點頭道:“你看見過守門的鄭婆子嗎?”
盈袖點點頭,“二門上的吧?”
那是一個奇胖無比的婆子,二門那個門,她都只能側著身子過去,想正面出去,是出不去的。
“婆母當年比那鄭婆子,還要胖上三分……”
盈袖的嘴張成一個o型,久久收不回去。
眼睛有些發酸,她轉身,裝作抬手搭在眼簾前看遠處的風景,將眼角的淚拭去,含笑道:“真是辛苦婆母了……”
“你都知道了?”陸瑞蘭嘆息一聲,拉著她的手放下,拿帕子給她拭淚,“當初我知道這個緣由的時候,也是哭了一大場。婆母是個非常良善的好人……”
為了不給謝家惹麻煩,也為了能夠活得長久一些,給謝復留下一個孩子,她選擇了增肥。
而她胖成那樣,謝復依然對她不離不棄,愛若珍寶。
在她難產過世之后三年,謝復就心碎神傷,跟著她一起去了。
這樣的深情厚義,不是愛她美麗的容顏,也不是愛她顯赫的家世,而只是愛她這個人,無論瘦削還是肥胖,無論貧賤還是高貴,他對她始終不離不棄。
盈袖對謝東籬本來就十分信任,但是在知道他爹娘的事之后,她對他的信心大概能繞整個中州大陸三個大圈了。
“婆母這樣胖的事,五爺知道嗎?”盈袖悄聲問陸瑞蘭。
陸瑞蘭一窒,皺了皺眉,搖頭道:“這些事,恐怕只有女人才會關心。五弟……我真是不知道他曉不曉得呢。”
男人和女人關注的重點本來就不一樣。
兩人又寒暄幾句,發現屋里的光線越來越暗,一個丫鬟捧著盞暖黃宮燈走了進來,道:“到掌燈的時候了,大夫人、五夫人,要用點小食嗎?”
盈袖忙道:“我得回去了,那邊親王府還有很多事呢。”
陸瑞蘭知道是元健仁的喪事要大辦,她也沒有留盈袖,道:“那快回去吧。如果忙不過來,就給我們送信,我和你二嫂都有空,去給你搭把手總是有空的。”
盈袖笑著點點頭。
陸瑞蘭親自送她到大門口,結果看見謝家的馬車已經停在門口的大樹底下。
車簾掀開,謝東籬從車里下來,對陸瑞蘭點了點頭打招呼,“大嫂。”
陸瑞蘭笑著對盈袖眨了眨眼,問謝東籬:“你是來接盈袖的?”
謝東籬將一頂披風給盈袖輕輕搭在肩上,微微一笑:“天黑了,她不慣一個人走夜路。”
今天是圣誕夜了,祝大家圣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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