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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八章 沒事找事

  岳父大人是一個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心情都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

  京師水深且渾,不比靈州,官場上的彎彎繞繞自然也多一些,而平安縣令,在滿城權貴的京師,位置十分尷尬。

  這次的事情起因,是他和趙縣丞之間的矛盾。

  原本的平安縣令被削官之后,按照慣例,縣令之職,會由縣丞暫代,而大多數情況下,縣丞暫代的久了,也就會自然而然的升為一縣正印。

  趙縣丞在這個位置上已經熬足了資歷,本以為原縣令犯了事被撤,他就能迅速的翻身成為正宮,沒想到陛下一道旨意,便空降了一位縣令下來,他依舊穩坐他的第二把交椅。

  不想做縣令的縣丞不是好縣丞,除了唐寧這種安于現狀,每天左擁右抱,教小小讀書,和方小月討論千層糕的做法,無聊了和唐妖精拌拌嘴,再無聊了數數銀票就覺得是人生巔峰的咸魚,但凡一個正常人,都是有夢想有追求的。

  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這位趙縣丞在縣衙經營多年,要論對于縣衙的掌控,自然不是一個空降縣令能比的。

  衙門里的捕快衙役,對他的話能做到令行禁止,相比與岳父大人而言,更愿意聽他這位縣丞的話。

  岳父大人剛剛到任之后,兩人其實就有了小小的摩擦,后來因為查封禁書一事,他在縣衙中樹立了一些威嚴,趙縣丞才安寧了些時日。

  近些日子,對方則是變本加厲,連同縣衙之內的其余官吏,有了將他架空的趨勢。

  縣令雖然是一縣正印,但對于縣衙之內的事務,也不能全然掌控,縣丞架空縣令的事情,在地方縣衙更是屢見不鮮。

  彭琛看著他,說道:“縱使大人有心整頓,但縣衙的不少衙役和官吏,都對大人的話陽奉陰違,如此一來,大人做事,自然會束手手腳。”

  唐寧想了想,問道:“你們在這縣衙里,就沒有自己的人嗎?”

  “有。”彭琛點了點頭,說道:“若不是大人早就聯合了幾位官員,現在就不會是兩方僵持的局面了。”

  僵持的局面,對誰都沒好處,總有一方要打破僵局,等著別人打破,不如自己打破,至少還能掌握主動權。

  唐寧想了想,看著他說道:“你這樣……”

  彭琛聽完之后,怔了怔,問道:“主動找事,怎么找?”

  唐寧看著他說道:“你是捕頭,隨便找個理由就行了,這種事情還要我教你嗎?”

  彭琛想了想,點頭道:“我明白了。”

  “孺子可教。”唐寧點了點頭,踱著步子走回后衙。

  彭琛走出前衙,看了看院中的一名捕快,揮手道:“魏三,你過來。”

  魏三走過來,偏著頭看著他,語氣不屑道:“彭捕頭,有事嗎?”

  原先縣令大人在的時候,他魏三才是這平安縣衙的捕頭,現在的這位鐘縣令來了之后,他被降為了一個班頭,被彭捕頭取而代之,看這姓彭的便處處都不順眼。

  等到縣丞大人將這鐘縣令完全架空之后,他這一個捕頭,也就做到頭了。

  彭琛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帽子呢?”

  魏三斜瞥了他一眼,說道:“忘戴了。”

  “忘戴了?”彭琛一巴掌抽在他的臉上,冷聲道:“你們的形象就是縣衙的形象,誰讓你不戴帽子的,你見過縣令大人升堂不戴官帽嗎?”

  魏三怔在原地,半邊臉火辣辣的,一個深色的掌印清晰可見。

  “姓彭的,你欺人太甚!”魏三反應過來,捂著臉,怒視著他,剛剛說了一句,彭琛又一巴掌扇在他另一邊臉上。

  “不戴帽子你還有理了!”

  “你……”

  “你什么你?”

  “你給我等著!”

  魏三怒視著他,捂著臉跑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姓彭的身手很好,他不是對手,但縣丞大人對這姓彭的擁護鐘縣令早已不滿,這一次,縣丞大人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撤了他的捕頭!

  縣衙某處偏廳,趙縣丞看著魏三,問道:“彭捕頭無緣無故打你?”

  魏三連連點頭,說道:“大人,他因為屬下不戴帽子就打了屬下兩個巴掌,這分明是不把您放在眼里,說不定,暗中就是那鐘縣令授意的!”

  打狗還要看主人,趙縣丞皺起眉頭,說道:“鐘明禮啊鐘明禮,忍了這么久,你這是終于向本官宣戰了嗎?”

  他冷笑一聲,說道:“我倒要看看,這件事情,他怎么和本官解釋!”

  一道身影從門外走進來,趙蕓兒看著他,為難道:“爹,你一定要和鐘縣令過不去嗎?”

  “你一個女孩子懂什么!”趙縣丞看了她一眼,說道:“給我回房待著去,以后不要再去找鐘明禮的女兒!”

  他冷聲說了一句,大步走出房門。

  趙蕓兒站在原地,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許久才抹了抹眼睛,緩緩走出房間。

  縣衙某堂,唐寧看著彭琛,無語道:“我讓你隨便找個理由,你也找個好一點的理由的啊,比如辦事不力,消極怠工什么的,不戴帽子是個什么理由?”

  彭琛平靜的問道:“這不能算是理由嗎?”

  “你說呢?”

  鐘明禮在堂內踱了兩步,說道:“和趙縣丞明明白白的翻臉也好,雖然會導致縣衙不合,但也不能再讓他繼續使絆子了。”

  他話音剛落,便有一名衙役走進來,說道:“大人,趙縣丞來了。”

  唐寧退至后堂,趙縣丞便從門外走進來。

  鐘明禮對他拱了拱手,說道:“趙縣丞找本官,可是有什么要事?”

  “要事倒是沒有。”趙縣丞不咸不淡的說道:“可彭捕頭無故毆打下屬,鐘大人不管不問,本官倒是要問個清楚。”

  鐘明禮淡淡的說道:“這道命令是本官下的,他們每一個人都代表著縣衙,衣冠不整者,有損縣衙形象,會讓外面的百姓怎么看我們,會讓其他官衙怎么看我們,縣衙是個講規矩、有禮制的地方,如果任何人都像他這樣,我等還如何御下?”

  趙縣丞目光望向他,質問道:“鐘大人是何時下這道命令的,本官怎么不知道?”

  鐘明禮看著他,沉聲道:“本官下什么命令,難道還要經過趙縣丞的同意不成!”

  趙縣丞一時語滯,他也沒有想到,鐘明禮居然會用這樣的方法來替彭捕頭脫罪,看來這件事情,背后便是他在指使了。

  “自然不用。”趙縣丞看著鐘明禮,說道:“只是,縣令大人若是有什么命令,也該和諸位同僚商議商議,這才不會落得一個獨斷的名聲。”

  鐘明禮揮手道:“此等小事,本官能夠做主,何須勞煩他人?”

  趙縣丞深深的看了鐘明禮一眼,說道:“下官先告退了。”

  打了一個趙縣丞的狗腿子,最多只是在心里出出氣而已,要想奪了他的權,打散他的盟友,還要讓縣衙上下都服服帖帖的,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唐寧和彭琛站在廊前,看著他,說道:“你要找事,也不能這么明顯,因為別人沒戴帽子就揍他,他不服氣,其他人也會覺得你仗勢欺人……,你可以交給他一件差事,這件事情他要是辦不好,你就抽他,他要是辦好了,你就再交給他一件差事,總有他辦不好的時候,那個時候你再抽他,想怎么抽就怎么抽,有理有據,別人也不會有什么意見,你聽懂了嗎?”

  彭琛想了想,點頭道:“懂了。”

  魏三站在院子里,聽著廊下兩個人的對話,捂著腫脹的臉,身體抖如篩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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