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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一章 楚天的劍意

  雪花從天空中飄落下來,一朵朵的融入楚天木然的眼眸中,濕意在他的銀瞳中漸漸蔓延。

  他的眸子終于恢復了一些靈動的色澤。

  這讓他看上去像是一個活物,而非泥雕木塑一般的存在。

  雖然醒了過來,但他雙目凝視著落下的雪花,依舊一動不動。

  不遠處的狄明見了他這樣子,倒是沒有催促,只是將氣息略微提升,雪花到他周圍的空間,就自動避開,安安靜靜的,沒有打擾楚天。

  這并非全然是因為帝媧的吩咐,看楚天的樣子,他覺得對方真的可能在這場雪里有所領悟,他和楚天沒仇,不會將其打斷出頓悟狀態。

  不管是什么頓悟,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機緣,打斷旁人頓悟,其惡劣性怕是不亞于殺父奪妻,若非生死大仇,一般人不會干這么缺德的事。

  另外,狄明將登天境層次的氣息略微提升,沒有影響到楚天,卻對附近的妖獸產生了震懾作用。

  畢竟,這只是狩獵場的周邊地帶,只有四階前期妖獸甚至是三階妖獸,狄明的氣息,對其無疑能產生不小的震懾。

  這般震懾,為楚天創造了安靜的體悟環境。

  雪越下越大,綿綿密密,整個天地的白蒙蒙的一片。

  楚天眼瞳漸漸下移,望著雪花一片片迅速的落下,最終將大地的一切都覆蓋,僥幸沒被破壞的樹木,都是穿上了一層厚厚的棉襖,銀裝素裹,一種孤寂感油然而生,心中若有所悟。

  “雪花真是無情,不管是大地上的什么生靈,都是統統覆蓋。”楚天心中暗暗感慨,目光移向各處。

  正感慨間,突然一陣風起,不遠處的一棵大樹枝搖葉動,露出如碧玉般的綠葉來。

  見到這一幕,楚天表情明顯一愕,眼中多了些莫名的色彩,又若有所感的一瞥,只見風吹拂過大樹后,到達了近處的空地上,吹拂數下,充滿生氣的草葉露了出來,花朵也露出了花蕊花瓣。

  花粉撲簌著抖落,芬芳的響起仿佛化作肉眼可見顆粒,一股股融入楚天鼻端。

  一陣陣的芳香,讓楚天心神出乎意料的清明。

  冬天里有花香、綠樹,這只是在靈武院周邊這個特定的環境下才能見到的奇景,卻更加直觀粗暴的展露了一種反差,一種寂寥和生機間的強烈反差,讓楚天在恍惚間似乎跨越了時間,跨越了季節,從寒冬來到了春天。

  和這個世界上誕生的所有生靈一樣,楚天度過多少個年華,便是度過了多少寒冬,迎來了多少暖春。

  除了襁褓時代的記憶太多模糊不清,過往從冬天走來,叩響春天大門的一幕幕都在眼前重現。

  進入春天的時候,積雪融化,萬物經過一整個冬天的寂寞之后,更加的熱情洋溢,更加的生機勃勃,湖水解凍,萬物復蘇,鶯歌燕舞,觸目一片蓬勃的綠。

  “雪花無情么?”楚天剛才的信念開始動搖,如舊墻上的粉塵剝落下來,并獲得了新的獨有的領悟,“不,雪花貌似無情,卻是有情,覆滅一切,正是為了醞釀春天的生機。”

  “雪花尚且如此,人呢?劍客呢?會不會也如雪花一樣,將自己的情感牢牢覆蓋起來,為的,只是將自身實力,將劍法境界提升到更深的極致,從而守護在意的人。”

  “我不愿再一次看到,姐姐受到傷害,也不愿母子分離,一家人不能團聚,就唯有將情感冰封,就不必要的一切都冰封,唯有如此,才能在劍法走到極致。我心如冰,我心似雪。”

  楚天臉上殘留的稚嫩全部褪去,代之以面無表情,那張面孔宛如冰雕而成,同時全身氣質大變。

  以往的楚天雖然內斂,但接觸久了,會發現是個蠻好相處的少年,但現在,他氣質變得冰冷,猶如極北冰原上高高屹立著的冰峰一般,一動不動的佇立萬年。

  恍惚間,他好像和這天地間的冰雪融為一體,仿佛他也是一塊寒冰,是一朵雪花,雪花落在他的肩頭,他的銀發,他沒有運氣震開,積雪也沒有消融。

  他看起來像個雪人一般,眸子也冷的像冰,通體上下有種說不出的沉寂感。

  就連他的眉毛上也是白蒙蒙的一片。

  “這孩子…”冰流劍靈冰姨見到這一幕,也是感到心疼,她和菲菲交好,楚天在她看來就是后輩一樣的存在。

  心疼并不是她心里唯一的感觸,從楚天身上她感到了一股人類身上罕見的寂寥。

  對此,她深有感觸。

  畢竟,她也是經受了幾千年的寂寥,才得以和菲菲相遇。

  一時間,她和楚天之間產生了某種玄之又玄的共鳴。

  積雪的覆蓋下,楚天的心臟怦怦跳動起來,無須拔劍入手,冰流劍就在劍鞘中發出一聲劍吟,長吟過后,是一聲聲如同擂鼓般有節奏的翁鳴聲。

  沒有進行任何刻意的控制,劍鳴聲便于心跳聲逐漸合而為一。

  如此的自然,就好像這兩者之間本就是一體,本就是一家,好比暫時分開的癡情男女一樣,只是暫時的別離,終歸還要走到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水到渠成。

  這時,狄明見這邊異動,早已收好蒲團,遠遠的避開。

  避開一段距離的他見到這般鏡像,不由睜大了眼睛,不由暗道:“心劍合一?這么年輕就進入心劍合一的劍法境界?”

  “不,沒這么簡單。”他很快就自行否認,“這不會是簡單的心劍合一…”

  楚天卻不管他作何猜測,探出右手,沒有催動任何的元氣亦或精神力,劍鞘內的寶劍就像是感應到了召喚一般,脫鞘而出,進入他的手中。

  手持冰流劍,心劍合一的狀態越來越明顯,水乳交融,不分彼此,而楚天周身釋放出一道道極端強大的劍氣。

  劍氣中有著說不出的冰寒之意。

  不單是源自冰流劍,也源自楚天的自身。

  一道道的劍氣,突然轉換形態,仿佛化作了一朵朵的雪花。

  無比純潔的雪花,帶著覆滅之意的雪花,也是孕育勃勃生機,貌似無情卻有情的雪花。

  “劍意顯形,這不可能,我的天,他才多大啊。”狄明忍不住驚呼出聲,由于過于驚訝,連酒葫蘆都失手掉落地上,葫蘆嘴傾斜,酒水蔓延,滾燙的熱度消融地面的積雪。

  然而,這種形態似乎維持起來很是吃力,雪花不穩定起來,化作冰光,顫抖著閃爍了幾下,又變回普通的劍氣形態。

  “還好。”狄明心下稍安。

  不待他稍作喘息,楚天銀瞳一寒,劍氣再度凝形,一朵朵雪花重新浮現,狀態趨于穩固,一朵朵雪花圍繞著他的周身盤旋,仿佛一只只蹁躚著的白色蝴蝶。

  見狀,狄明目瞪口呆,身體顫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不會錯,這就是劍意顯形。

  他雖然沒有修煉劍法,卻有一位精修劍法的好友,因此對劍法境界有了詳細的了解。

  他知道,心劍合一只是初入劍豪,在這條道路上行走到一定程度,就能開始領悟劍意,開始領悟劍意,才算在劍豪境界上真正的登堂入室。

  剛開始劍意的象征意義大于實際意義,對戰斗并沒有太大的輔助效果,但這一情況,到楚天現在的劍意化形境界,將會得到質變。

  這一境界,能夠將相對虛幻的劍氣凝成實物,使每一道劍氣都擁有相當的破壞力,積少成多,戰斗力將會恐怖到令人瞠目結舌般的程度。

他的那位好友,癡迷劍法,浸淫劍法近三十年,才堪堪踏入這一境界,這個銀發少年,就站在這里,發了一會呆,就跨越了無數道關卡,直通這一層次了  這也太扯了吧?

  一念至此,狄明不由露出滿臉的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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