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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風雪歸人

  當陽郡王從京城冒著風雪趕到東山村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副景象:如冰雕如琢般的雪地里,一匹銀灰色的巨狼,拉著一個小巧的雪橇在雪地里飛馳。雪橇上坐著一個裹著枚紅色斗篷小小身影,帽檐上一圈雪白的絨毛被風吹得往后傾倒。

  雪橇后,一黑一白兩個小不點兒,在雪中艱難地追著雪橇,口中不時發出“嗷嗚——”聲。遇到深一點的雪堆,兩只小狼瞬間消失身影,然后從雪堆的另一邊鉆出來,繼續追著雪橇跑。

  雪橇上的小女孩,臉蛋紅撲撲的,口中發出比銀鈴更悅耳的笑聲,灑落山林之中,仿佛一個山間的精靈般,那么耀眼,那么奪目……

  “二姐,讓我坐會兒,換我坐一會兒唄!”小石頭見雪橇轉了個彎,朝著這邊飛奔過來,忙跳過去興奮地擺著雙手。

  余小草讓大灰停下來,從雪橇上跳下來,讓小弟坐上去,解下斗篷就要披到他的身上。小石頭皺著鼻子看了眼枚紅色的斗篷,忙道:“二姐,我有兔皮帽子和圍脖,不用穿斗篷!”

  這件斗篷是小草的干爹房子鎮從京城帶回來的,據說是姜大家親手縫制的,千斤難求。可如此絢爛的顏色,只適合小女生穿,小石頭自以為是個小小男子漢了,堅決抵制女孩子的東西。

  “不穿就不讓大灰拉你!”余小草威脅著。最終她的威脅起到了作用,小石頭心不甘情不愿地披上了斗篷,撅著小嘴有些難為情地坐在雪橇上。

  大灰見身后換了人,也懶得出力氣,慢吞吞地在雪地上踱著步子,任憑小石頭怎么驅趕,一直保持著不慌不忙的步伐。

  即便這樣,劉方平在一邊羨慕地看著,跟著雪橇走幾步,小聲地跟石頭哥哥懇求讓他也坐一會兒!哪怕坐上一小會兒,他也有資本跟村里的小伙伴們吹牛了:你們見過狗拉雪橇、馬拉雪橇,見過狼拉的雪橇嗎?他不但見過,還坐過呢!

  余小草這時候已經看到牽著馬兒,佇立在雪地之中的挺拔身影了。他,身著蒼紫色織金錦袍,腰間綁著靛藍色獸紋錦帶,一頭長若流水的發絲用同色錦緞微微束起,那雙微挑的鳳眸,仿佛染上了霜雪。頎長的身形,玉立在黑色的駿馬旁,漫山的雪白成為他的背景,而天地間仿佛只有他是唯一的主角。

  余小草踏著鹿皮靴子,朝著小郡王的方向緊跑兩步,卻陷進積雪之中,身子搖晃了幾下,直直地臉朝下趴在雪地上。

  朱俊陽臉色微變,放開手中的韁繩,飛掠到余小草身邊,一只手把在積雪里掙扎的她拎了起來。

  “噗嗤——”朱俊陽很無良地笑了。小丫頭一頭一臉全是雪,嘴邊好像長了一圈白胡子,模樣甚是好笑。

  余小草在他手中掙扎了幾下,腳終于落到地面上,她用袖子撣掉頭上的雪,朝小郡王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沒好氣地道:“小郡王,你冒著風雪從京城趕過來,不會就為了看我的笑話吧?”

  朱俊陽伸手為她拂落頭頂的一簇雪花,笑道:“當然不是!不過,一見面就收到這么一份大禮,爺心中還是挺高興的。”

  余小草打掉他的手,氣哼哼地道:“說吧,有啥重要的事讓您老人家大駕光臨東山村?”

  “爺很老嗎?爺今年才不過十七歲而已,風華正茂……”朱俊陽摸摸自己的臉頰,還挺有彈性的嘛!

  余小草白了他一眼,道:“比我整整大了七歲,還說不老?我二十多歲的時候,你都三十多了;等我三十一朵花的時候,你已經四十豆腐渣了。你說你老不老?”

  朱俊陽挑了挑眉,道:“我怎么聽皇上說過‘男人三十一朵花,女人三十豆腐渣’啊?你會不會記錯了?”

  余小草蹦起來到:“才不是呢!!女人保養好了,三十歲跟二十沒啥區別!男人不注重保養,尤其是你這樣常年往外跑,風吹日曬的,更容易衰老!不是豆腐渣是什么?”

  朱俊陽傲嬌地抬起頭,道:“沒有眼光的臭丫頭!爺在京城可是排名一二的黃金單身漢,多少名門閨秀想吸引爺的注意,都被爺無視了。也就是到了四十歲,也是鉆石王老五!”

  “鉆石王老五”也是從堂兄口中聽來的,意思是很有魅力很有身價的單身男子。朱俊陽又嫌棄地看了眼前豆芽菜似的黃毛丫頭,等這丫頭十六歲能嫁人的時候,爺才不過二十三歲正當年,怎么可能是豆腐渣?

  余小草不相信地上下打量他一眼,撇撇嘴,道:“小郡王,您不會這么無聊,特地跑到東山村顯擺你在京城多吃香吧?”

  朱俊陽點點頭,道:“爺的確沒這么無聊!上次你不是問你們家的賞賜什么時候能到嗎?爺先過來給你們透個底,好酒越陳越香,耐心等待,會有個大大的驚喜等著你呢!”

  那天退朝后,皇上特地把他叫到御書房,說余家小丫頭年歲太小,雖說歷史上有九歲拜宰相的例子在,但小丫頭的性別在那,朝中老頑固不少,要一步一步來。

  意思是說,明年讓余家在唐古幫朝廷多培育玉米良種,京郊也會開辟大量的良田出來,請小丫頭去作為指導,幫助種植玉米和土豆。如果明年獲得大豐收,玉米種子能夠一步步推廣,老百姓能吃飽肚子感念朝廷的好處,那封賞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如果小丫頭真的在種植上有天分,能改良出高產的小麥種子和水稻種子的話,那更是大大的功勞!到時候別說是七品的小農官了,就是更高品階的官職,她也能承受起!

  余小草聽了小郡王的話,略帶興奮地道:“有什么驚喜?是不是有數不盡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

  “沒出息!你就這點追求了?”朱俊陽不屑地看了她一眼,道,“難道你們家就不想改變農民的身份,一躍成為官家的身份?”

  余小草更興奮了,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道:“難道……皇上還會封我們個小官當當?”

  “那當然,至少也是個七品官!”朱俊陽雖然對七品小官有些看不上眼,但蚊子雖小也是肉,在東山村也能橫著走了。

  余小草卻頗為滿意,笑得像偷吃了小魚的貓兒似的,根本停不下來。七品官,那不是跟縣太爺一個級別的了?再加上她們家有干爹和小郡王做靠山,以后縣太爺也會對他們三分禮遇的!

  朱俊陽又向小丫頭透漏了皇上讓明年多種玉米的事,叮囑道:“爺已經讓人留意鎮子附近有無良田出售。明年唐古鎮至少要種一百畝玉米出來。”

  “什么?一百畝??我們家就這么十來口人,大多都是未成年人,你是想累死我們的節奏嗎?”余小草提出嚴正抗議。

  這個問題朱俊陽自然是想到了,道:“咋呼啥?開春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你以為唐古鎮那么多村莊都跟你們東山村一樣,能夠挖海腸掙錢啊?現在有余錢的人家還是很少的,到時候肯定有一批人用勞力賺錢。到時候,你們多雇些人耕種就是,雇人的錢,爺做主給你報銷了!”

  余小草眨巴著大大的眼睛,長睫毛忽閃著,狡黠地一笑,道:“那……種出來的玉米,朝廷還按高價收購嗎?”

  朱俊陽在她頭上敲了個爆栗子,道:“你這丫頭,鉆錢眼里出不來了!爺什么時候虧待過你?好啦!爺千里迢迢地給你報喜訊,你就讓爺站在雪地里喝風啊?”

  余小草嘴里小聲咕噥著:“什么喜訊,沒影的事呢,就跑來邀功?肯定是惦記我家螞蚱醬了!”

  朱俊陽對余家的螞蚱醬情有獨鐘,無論是炒制的,還是發酵過的,他都極愛!有時候連炒的菜都不吃了,就用發面餅子蘸醬吃,一口氣能吃七八塊發面餅子。余家蒸的發面餅子,余海頂多吃三塊就吃不下了。這小郡王肚子看起來不大啊,餅子都吃哪兒去了?

  朱俊陽又敲了下她的腦袋,笑道:“爺不但惦記螞蚱醬了,還惦記你的土豆大餐!宮里的那些御廚也是徒有虛名,按照你的方子炒出來的土豆,味道真不咋地,沒有小草你手藝的一半好呢!”

  余小草一臉得意,卻又用一種抱怨的口吻道:“小郡王,您這是把我當你們家廚娘了?一想到吃的了,就來我們家蹭飯!以后要自帶糧食過來啊,我怕我們家的家底都被你這個大胃王給吃光了。”

  “怎么?糧食不夠吃了?爺明兒就從平價糧店給你調兩車過來!”朱俊陽對余家好像從來就沒小氣過。

  余小草搖搖頭,道:“糧食還多呢!撐到明年秋糧下來應該沒問題!放心吧,糧食要是不夠了,我肯定不會跟你客氣的!”

  說完,她又沖著雪地里玩瘋了的小石頭和小方平喊了一嗓子:“天冷,玩一會兒就回家啊!”兩個小家伙遠遠地答應著。

  在余家吃過午飯,朱俊陽便帶著護衛們回去了。年關將近,靖王和靖王妃都在京城,他自然要回去跟自家老爹老娘一塊兒過年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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