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慧芳從驢車上跳下來,緊跑幾步拉住余小草的手,笑容真誠而美好:“前幾日我在林子里看到你們家小黑了,就知道你肯定也快回來了。京中的水土可真養人,瞧瞧你細皮嫩肉的,我自認在村里皮膚還算白的,可跟你站一起,硬生生給襯成了小黑炭了!”
“沒關系,我哥不嫌你黑,不就成了?”不知什么時候,余航跟慧芳姐看對眼了,娘讓人幫忙寫信的時候,特地提了一句。
栓柱叔跟老爹關系最鐵,一家人品行都挺好,慧芳姐性子爽利能干,跟自己關系又好,對于她做自己的嫂子余小草是舉雙手贊成的。從信中看余家上下對她都挺滿意的。要不是兩個孩子年紀還小,柳氏早就上門給兒子提親了。這么好的女孩子,當然要先下手為強了。
被小姐妹打趣了的劉.慧芳,頓時雙頰飛紅,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不依地道:“你要是再不好好說話,我可就不理你了!”
“我怎么就沒好好說話了?這年頭都不讓人說大實話了!唉,未來嫂子這么難伺候,我這個當小姑子的將來有苦頭吃了。”余小草搖頭嘆息著,眼中充滿了戲謔的光芒。
劉.慧芳面露羞惱之色,抬起手來就要朝她肩膀上拍一下,半截卻被一只手給攔住了。一抬眼,碰觸到一雙警告的目光,劉.慧芳詫異地看向小草,問道:“她是誰啊?”
梧桐忙把她的手從秋實的手心中解救出來,笑道:“劉姑娘,這都是誤會!秋實是負責我們家小姐安全的,她也是一片護主之心。秋實,劉姑娘跟小姐鬧著玩呢,你別太緊張了!東山村的鄉親要么是看著咱們小姐長大的,要么是跟咱們小姐一塊兒長大的。沒有人會傷害她的,你們啊,可以放輕松些了!”現在的她早就沒了當初的目中無人,對待自家小姐的朋友態度好著呢。
秋實望向主子,見她輕輕頷首對梧桐的話表示贊同,便松開了劉.慧芳的手,簡潔地道:“對不住了!”
劉.慧芳見秋實和小草身后的春華,目露精光,身材挺拔,看上去很厲害的模樣,輕輕用胳膊杵了杵小草,笑道:“喲!果然升了郡主就是不一樣,規格上去了,都有隨身女侍衛了呢!”
小草沖她擠擠眼,道:“郡主再厲害,郡主的嫂子都要壓她一頭的。長嫂如母,我現在得多巴結巴結你,將來你能對我好一點。”
“又胡說八道!”劉.慧芳在她的小胳膊上輕輕擰了一下,這回兩個婢女沒有阻止。
“好啦!別害羞了,跟我回家,我有好東西送給你!”余小草像以前一樣,挎著慧芳姐的胳膊,姐妹倆有說有笑地朝著自家大院走去。在府城和唐古耽誤了幾日,運送禮物的車隊應該早到了。
劉栓柱笑呵呵地看著小草把閨女給“劫”走了,跟柳氏打了聲招呼,趕著騾車回了家。拴柱媳婦見爺倆一塊兒出去的,就光男人回來了,便隨口問了句:“慧芳呢?”
“余家小草丫頭回來了,把閨女叫她家去了。說是有禮物送給咱閨女。”劉栓柱把牲口從車上解下來,拴進牲口棚,弄了些草料喂上。
拴柱媳婦正在曬衣服的手頓了一下,臉上有幾分愁眉不展。劉栓柱見媳婦連聲嘆氣,問了句:“媳婦,怎么了?是不是鐵蛋那小子氣你了?看我怎么收拾他!鐵蛋兒,給老子出來!!”
“兒子正練大字呢,你吆喝啥?”拴柱媳婦白了他一眼道,“鐵蛋兒可乖了,在學堂讀書也用功,學堂的先生說了,開春可以讓他試著考榮軒書院的啟蒙班。”
“先生真這么說了?這小子,真給他老子長臉!進了榮軒書院,別的不敢說,秀才肯定是能考個回來的。到時候咱家也能出個秀才老爺了!”劉栓柱咧開大嘴,露出得意的笑臉。
“爹,你叫俺干啥?”鐵蛋兒從自己的房間里出來,手上還捏著一桿蘸了墨的毛筆。
劉栓柱拍拍兒子的肩膀,嘴咧的更大了,高聲道:“沒事!好好用功!!不知道你石頭哥春節回來不,到時候讓他給你講講考試的技巧,爭取考上榮軒書院給老劉家爭光。”
鐵蛋圓圓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道:“石頭哥肯定會回來的,因為他最黏小草姐姐,小草姐姐今年回村過年,石頭哥哥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的。爹,你放心吧,兒子一定努力用功,備考榮軒書院!”
“好兒子!去吧,練你的字去吧!”劉栓柱覺得兒子的聰明勁兒隨了他。他小時候那是家里沒條件,要不然他也就是秀才老爺了!
一轉眸,看到自家媳婦怏怏不樂的表情,奇怪地問道:“既然不是兒子惹你不開心,你咋老拉著一張臉啊?到底是咋啦?”
“我是擔心咱們家閨女!”拴柱媳婦瞪了自家男人一眼,這人哪都好,就是心太寬!
劉栓柱更加奇怪了,迷惑地問道:“閨女?閨女咋啦?要不是她當初堅持要養雞,咱家能有現在的好日子?閨女這么能干,你還有什么好操心的?”
“我是說慧芳跟小沙的事!!”拴柱媳婦把手中的衣裳,往木盆里一扔,板著一張臉盯著男人看。
當初,余家府城的鹵菜店燒雞、熏雞、風雞賣得都好,余家比較厚道,寧可多跑些路,也要照顧本村人的營生。劉家是村里養雞最多的,因而每隔幾日,就送一批雞過來。余航幫著算賬,一來二去,跟慧芳就熟悉了。隨著兩家的生意往來接觸越來越多,兩人暗生情愫,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來了。
劉栓柱撓撓后腦勺,皺起了眉頭道:“閨女跟小沙咋滴啦?是不是小沙惹咱閨女不開心了?我去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咱閨女不是想欺負就欺負的!”說著就往門外走去。
“你給我回來!!”拴柱媳婦心中萬般無奈,要指著他能猜中自己的心思,估計太陽得從西邊出來,“我是說……小草現在已經是郡主了,跟王爺的閨女平起平坐。而且這兩年,余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別的不說,光大棚蔬菜,一個冬天少說也得有上萬兩銀子吧?咱家呢,雖說在村里是能數得著的,可是跟人家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媳婦,你的意思是怕咱家閨女進了余家的門,被人瞧不起?放心,大海哥和嫂子不是那樣的人!小沙也是在咱們眼皮子底下長大的,人品絕對能信得過!!”
劉栓柱覺得自家媳婦想多了,余家嫂子對他閨女不知道多滿意呢,還說過了年就將兩個孩子的事先定下來。要是他家不舍得,可以晚兩年再成親。
“可是……咱兩家的身份差距也太大了。聽說,小草不但被封了郡主,皇上、皇后對她可好了,都快當閨女待了。大皇子還一口一個姐姐地叫她……”栓柱媳婦有些患得患失。
劉栓柱也跟著皺了皺眉頭,道:“小草丫頭倒是個有福氣的。不過,小草是小草,小沙是小沙……大海哥說了,小石頭將來是要考功名的,唐古的莊子和東山村的產業,就留給小沙繼承。東山村的宅子是他們的根,長子得在家守著。這么一來,慧芳也算是在咱們的眼皮子底下看著,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說了,小草那丫頭可不是眼睛長頭頂上的,今兒她見了咱閨女,不知道有多親熱呢!”
“可我總覺得心里不踏實。”拴柱媳婦被男人這么一說,心里敞亮了許多。是啊!余家是村里出了名的厚道人家,余家當家的跟她男人幾乎穿一條褲子長大,余家嫂子性子好,又對她閨女很滿意。關鍵是小沙這孩子,能干可靠,自己還有什么可擔心的呢?
“娘,等哥哥考上了,當了官,就能給姐姐撐腰了。”劉家最小的閨女,本來乖乖地在院子里剝花生,聽到爹娘的對話,奶聲奶氣地插了一句。
劉栓柱把小閨女提溜起來,舉得高高的,渾厚的笑聲響起:“我們小芽兒說的對!等你哥哥當了官,也給你找個當官的女婿!”
拴柱媳婦把女兒從男人手中救下來,瞪了他一眼道:“胡說什么呢?不怕把閨女給帶溝里去!”
小芽兒捏了個花生塞進爹爹嘴巴里,嘟嘟囔囔地道:“我才不要當官的女婿呢。”
劉栓柱嚼著花生,哈哈一笑,問道:“那我們芽兒想找個什么樣的女婿?”
小芽兒鼓著白嫩的包子臉,皺吧著小眉頭想了半天,很苦惱地道:“我想找個能干的,就跟……小草姐姐一樣,啥都會的!要是小草姐姐是男的,芽兒一定嫁給她!!”
“好!將來爹就給你找個能干的!!”劉栓柱被女兒的童言童語逗樂了。拴柱媳婦連連搖頭,說這孩子沒羞沒臊的,啥都敢往外說。
這兩口子在家逗孩子,他們大閨女已經坐到小草閨房的炕上,睜大眼睛看著炕上一套精美的木盒,不敢相信地問道:“這套‘花想容’的護膚品……是送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