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幕上雙手被交叉反綁在身前的陳開,開始了條理很清晰的自敘。
“我叫王奇偉,今年26歲,我的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因為一個女人,拋下我媽媽跟我,帶著家里所有錢還有那個女人,遠走高飛,所以這些年來,我一直跟我媽媽生活在一起。”
“相信警官你也知道,在過去那個年代,人們對于結婚證的觀念,還并不像現在這么重視。只要擺過宴席,請過親朋好友,就是已經結過婚。所以,我那個便宜父親,帶著他在外面的女人,一消失就是二十多年未回來看我們一眼,可能早在外地重新結婚,我連弟弟或妹妹都有了,相信在過去這類普遍現象,警官你應該能理解對吧?”
“一個孤零零的女人,再加上一個小孩子,家里的積蓄又被拿光,警官你知道在那個最黑暗時期,我和我媽媽是怎么艱難熬過來的嗎?”
“相依為命!沒錯,就是相依為命!!”
“誰要敢碰我媽媽一根頭毛,我就會跟誰拼命,所以我媽媽一直沒有受人欺負。”
“后來,我媽媽的去世,給我的打擊很大……”
“不好意思,我好像有點扯遠了,警官是在詢問我關于布朗熊人偶服的事,我們繼續來說布朗熊人偶服的事。”
“那天,我網購收到布朗熊人偶服,只是試穿了下大小,便重新封存進紙箱子里,就那么隨手放在臥室墻角。”
“因為那段時間,我要天天加班的關系,人偶服就一直封存在紙箱里,忘了拿出來穿。大概快過了有一周左右吧,連續兩天,我都發現,我從小養成的習慣,每晚睡覺前都會一正一反擺在床尾的拖鞋,每晚位置都變凌亂了。”
“當時我很害怕,原來每當我一個人躺在床上睡覺的時候,總有人站在我床邊。”
“于是,我臨時買了個監控攝像頭,安裝在自己臥室里后,再把被子卷成長條偽裝成我躺在床上熟睡的樣子,然后匆匆離開家,打算在酒店躲幾天。同時,也想通過臥室里的攝像頭,錄下來到底是誰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站在我床邊。”
“警官你知道我后來看到了什么嗎?站在我床前,看著我睡覺的人,不是別人,居然就是我網購的那只布朗熊人偶服,每到半夜,就會站在我床邊。”
“你們相信嗎,那時的我嚇得差點尿出來,我想拿起手機報警,可是已經遲了,它發現了我!它已經發現我!”
“我很害怕,我想報警,可手機恰好在這個時候因為沒電自動關機了,我因為出來的匆忙,就連手機充電線也拿錯了,充不了電…就在我想下樓,去前臺借有沒有充電線的時候,它,來了,當電梯門打開,它就站在電梯里,很平靜的看著我,它真的追來酒店了,我被臟東西纏上了。”
“然后,我就拼命跑,可它就一直跟在我身后。我跑得氣喘吁吁,可我根本不敢停下來半步,我一直跑上酒店天臺,直到跳到旁邊建筑的天臺,這才終于逃過了身后那個東西。”
病床上的人,臉上的害怕、驚恐與絕望,不像是裝出來的。
這時熒幕上看不見的那名中年警官的威嚴聲音再次響起:“你的故事,也的確很有恐怖故事特色,可仔細一想,就會發現這里面漏洞百出。”
“第一,為什么你家里的布朗熊人偶服,僅僅只是通過監控攝像頭,馬上就能找到你?”
“第二,手機沒電太巧合了。”
“第三,我們調取過萬光小城酒店的錄像,酒店監控里的確出現過你在走廊里驚慌失措的亂跑,也的確是出現了穿著布朗熊人偶服的人,但全酒店監控攝像頭,只拍到你們單獨出現的鏡頭。沒有一次,是兩個人同時出現在鏡頭里。”
“第四,酒店與旁邊建筑物相隔五米距離,不好意思,普通人沒這個膽量,也沒這樣的身體素質能跳過去。”
“第五,你的確有一條網購布朗熊人偶服的消費記錄,但你臥室里沒有裝人偶服的紙箱子,只有一只塑料桶,塑料桶里我們找到了一具高度腐爛的成年女性尸體,初步判定,死者年齡與你母親差不多。”
“第六,你床上的確有被子卷成長條,偽裝成有人躺在床上,但被子里填的不是枕頭,而是裹著一具男尸。”
警官的聲音,一次比一次嚴厲,以致到了后面,是如雷霆積怒,大聲喝問道:“說說吧,到底是怎么情況,這次我不需要謊言和所謂的撞邪這種胡言亂語,我要你說出真正的實情!”
“為什么你要臧尸在臥室?那一男一女是不是你殺的?那天,你是不是就是穿著這套布朗熊人偶服偽裝身份,展開殺人的?”
“你藏尸在臥室里的一男一女,身份是誰?是不是你殺了自己的親生母親?你不說也沒關系,雖然尸體高度腐爛嚴重,法醫那邊很快就會有身份核對結果。”
床上的病人,忽然收起臉上的害怕,惶恐表情,這一次,他低下腦袋,聲音逐漸恢復平靜的緩緩說道:“為什么…你們不相信我說的……”
“我叫許才捷,今年29歲,我的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因為一個女人,拋下了我媽媽跟我。”
“媽媽很愛我,很疼我,我知道,我媽媽是為了彌補我失去父親的人生缺失,她一直在盡力給我一個完整童年。”
“她是那么疼我,我從小就和我媽媽相依為命,一直在努力保護媽媽不受到欺負。誰如果欺負我媽媽,我會躲在家里陽臺,拿起彈弓射瞎他眼睛。”
“我會在他下樓的時候,從背后悄悄伸出雙手,推他下樓。”
“我還會利用自己天真無邪的小孩身份,拿著裝有老鼠藥的糖果,遞給那個人吃。”
“沒有一個大人,會相信這一切都是一名小孩做的,沒人會相信小孩的心會這么惡毒,警官你說對嗎?”
“不好意思,我好像扯遠了,警官是在問我關于臥室里那一男一女是誰,是不是我媽媽?他們啊,是……”
一個故事版本,一個名字。
床位卡上那一行“癔癥型人格障礙”,此刻越來越顯得刺眼,詭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