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靈真人的話并不難理解。
這就好比是,方正過去走陰時,碰到的都是一個個空城,鬼城。
他唯一能見到的人,就是走陰查明死因的遇害者。
如果沒有遇害者生前的一縷怨氣,他就無法走陰,進入亡者精神世界。
所以,玄靈真人說黃泉路上的這些死人,都是生前的一口怨氣,執念彌留在亡者精神世界里,也就不難理解了。
真正意義上說起來,這些死人并不是鬼魂,也不是死后鬼魂下入陰曹地府。
都只是一口怨氣不甘心,彌留在死后的精神世界。
當想明白這一切后,方正不由一愣。
走陰世界雖與民間傳說的地府,有著很大出入,但一些細節方面,依舊有著異曲同工之處。
而這也恰好證明了,民間有關于地府種種傳說的出處,并非是空穴來風,只是這其中經過了一些夸張,假想,和人們對于死后神秘世界的細節補充。
空蕩蕩只有玄靈真人和方正兩人的城市街頭,腳步聲越來越多。
那些腳步聲都是來自黑暗迷霧后。
只有走近方正身邊,方正才能看到發出這些腳步聲的死人。
如果沒有走近方正身邊,四周就是一片黑暗,人抬頭只能看到一棟棟高大擎立如魔影的高樓大廈模糊輪廓。
給方正一種上世紀霧霾倫敦的迷濛感。
當經過張作仁家門前的馬路時,玄靈真人并沒有打算帶方正靠近的意思,而是繼續前行。
兩人是從門前馬路經過,距張作仁家有七八米之距,在朦朧黑暗視線中,并不能完全看清張作仁家。
“咦?”
張作仁家的方向,隱約傳出一道昏黃燈光,昏黃燈光很微弱,所以照明範圍極其有限。
黃昏燈光從朦朧黑霧背后穿刺而出,映照出一個非常模糊的人影。
方正被這一幕下意識就吸引去注意力。
他感覺張作仁家的那個模糊人影,好像正在注視從門前馬路經過的他和玄靈真人。
只是玄靈真人假裝沒看到,還在前面帶路。
方正也不敢有耽擱,擔心萬一要真在黃泉路上迷路。
離去前,方正若有所思的再回頭看了眼,黑暗背后的昏黃燈光和模糊人影。
那人影的身體曲線和長發,好像是女人…再參照周圍建筑的高度和昏黃燈光的離地高度,那是二樓李茜茜出租屋窗戶后的李茜茜?
“真人,李茜茜怎么沒有跟其他人一樣走上街頭?”
方正看著身后的昏黃燈光越來越遙遠,已經看不到二樓李茜茜,人躊躇片刻后,問出了心中疑惑。
“人死如燈滅,等那盞燈熄滅后,就是李茜茜最后一點殘留意識消散,走上街頭,跟隨這些行尸走肉一樣,漫無目的行走在黃泉路上,十年,百年,如此周而復始。”
“為什么會這樣?”方正繼續好奇追問。
他如今修為有了,目前唯一的短板就是,因為沒有師承,都是一個人開闢修行的路,所以這些很有可能只是常識的專業知識,恰恰是他最不足的地方。
“還記得李茜茜是怎么死的嗎?”
“受到無辜牽連而枉死的。”方正回答。
玄靈真人一邊走,一邊繼續指點著方正:“沒錯,因為是枉死,所以李茜茜死后就有了怨氣,這股心有不甘的怨氣,就彌留在了人死后的精神世界,會一直在黃泉路上徘徊,游蕩。等什么時候怨氣消散,她也就走出了黃泉路,不存在于走陰世界里了。”
“李茜茜因為剛死不久,所以她還保留著生前一些本能或記憶,因而并未馬上走上街頭。不過,按照李茜茜的死亡時間來算,她也快了,隨著時間越過越久,生前還保留著的一些本能或記憶越來越淡忘,她最終也逃脫不了變成隨大流的行尸走肉命運。”
“通俗點理解的話,你可以把這種現象看作是,一個人剛枉死不久的腦電波磁場活躍最高,等腦電波磁場峰值下降,李茜茜就會走出出租屋,然后大流中的普通一員。”
按照玄靈真人所說,這種死后殘存腦電波活躍時間,普通人不會超過一個月。
修行者因為靈魂強于普通人,所以根據情況而另算,一般而言,夜游使枉死的話,或許能保持一二十年。
聽完玄靈真人的講解,方正不由在心中糾結起一件事。
他神魂強于一般夜游使,而且他還一直在修行,將來只會越來越高,要萬一他哪天不小心擱屁了,豈不是比李茜茜還慘多了,最少也是百年吧?
自從聽了玄靈真人的講解,方正開始一路留意那些特殊的死人。
果然,這一留意,方正還真發現到不少“特殊的人”。
有渾身濕噠噠者,這人應該是死于落水或是被人投河。
有開著半截車,不停在路口繞圈者。
不用說,這人應該是死于路口車禍。這車禍太慘烈了,車都被攔腰撞斷,只剩下前半截車身。
還有一名行人反覆在行人路上,被一塊玻璃砸死。
一次次反覆。
一次次被砸死。
顯然這人是死于高空墜物的。
這一路上,方正也沒有閑著,他開始不停向玄靈真人虛心請教各種專業知識。藉助著這次的難得機會,把以往的一些困惑與碰到的問題,一一尋求答案,補充自己在這方面的短板。
就這樣一路繼續往前行走,時不時能看到一些特殊的死人。但因為視野問題,撞見的機率并不高,赟市都要走出了,前后才碰到三個特殊死人。
這些都是普通人。
死去的修行者倒是沒有見到。
哚!哚!哚!
就當兩人剛走出赟市地界時,朦朧黑暗里,聽到了一聲聲斧子伐木的聲音。
一下一下,非常有力。
這在朦朧黑暗中只有腳步聲的黃泉路上,尤為刺耳。
走出沒多久,方正終于看到伐木者是誰。
更確切的說,應該是有個死人,阻擋在了兩人身前。
不管他和玄靈真人怎么走,那個死人始終都會出現在兩人身前的必經之路上,然后手里斧子一下又一下的重複著伐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