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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羊也要吃人

  說著,他藏在背后的另一只手狠狠發力扭住腰間肌肉。

  劇痛傳來,沈崇稍微清醒了些。

  他終于知道剛才那奇詭異香的來源,正是欣欣身上!

  這到底是什么狀況!

  太詭異,太可怕了。

  居然會讓自己這當父親的心中產生這令人發指的念頭!

  更匪夷所思的是事先沒有任何征兆。

  哪怕是催眠,又或者是能讓人癲狂的藥劑,至少也得有個發作生效的時間吧?

  可自己在聞到那香味之后,腦子里沒有任何知覺,潛意識里突然就冒出這種下地獄也不能抵消罪孽的念頭。

  思維轉換的過程簡直無縫銜接。

  從寵溺女兒到想吃掉她,這本該突兀得不能接受的轉換過程,卻極其平滑順暢的過渡了過去。

  這怎么可能!

  我又不是神經病!

  我上輩子雖然是沒帶過孩子的死宅,但我的三觀正得不能再正!

  這難道是我得到異能的代價嗎?

  如果自愈異能真是要讓自己變成惡魔,那我寧愿不要異能。

  如果這種異能不能放棄,如果我真的會對欣欣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情……

  那么,我寧愿先讓自己去死!

  沈崇一邊在腦海中瘋狂的思索著,努力的恢復冷靜,一邊一步又一步的往后退。

  欣欣卻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更不會就此乖乖聽話站那兒不動,她反倒張開雙臂滿臉焦急的加速往沈崇撲去。

  “爸爸!爸爸你不要走!不要丟下欣欣!欣欣聽話,不調皮了,不會惹你生氣了!爸爸你不要走!”

  兩人間的距離又一次拉近,更加濃郁的奇詭異香撲面而來。

  沈崇頭皮發麻,可怕的念頭再一次從腦海深處涌出,但更恐怖的是這次他竟沒什么罪孽感了!

  這鬼東西甚至能扭曲我的靈魂!

  僅存的理智讓沈崇拼命想后退,但他的身體卻漸漸不聽使喚。

  一只腳想往前,一只腳想倒退,左手向前抓,右手卻還在擰著腰間肌肉。

  沈崇一個趔趄,仰面栽倒在旁邊路沿后的草地上。

  欣欣趁機進一步靠近,看起來她是打算直接撲到沈崇身上。

  “不!別過來!”

  沈崇猛然坐直,右手探出,按住了欣欣肩膀,不讓她再靠近自己分毫,嘴里壓抑的嘶吼著。

  寶貝女兒不甘心的想往前撲,嘴里哭喊著。

  沈崇微微張嘴,想說點什么,哪怕是呼救讓人來把欣欣抱走也好。

  可惜此時這邊本就沒人,不會那么巧就有這種好事的。

  需要路人伸出援手,路人就會被憑空召喚到人煙稀少的湖邊來?

  “欣欣,你快走,快點走,去找警察叔叔,讓他們帶你去找媽媽。”

  他沙啞著嗓子,拿出嘶吼的力氣,卻只能低聲沉吟。

  但這都是徒勞,毫無意義。

  欣欣這種時候怎么可能聽話離開。

  沈崇耳朵里欣欣的哭鬧聲越來越小,意識漸漸陷入混沌。

  不對,這并非真正的混沌,他依然清醒,邏輯思維依然流暢。

  但一些往常他作為普通人根本不能理解的念頭在他心底油然而生。

  吃掉欣欣又能怎樣呢?

  這里沒有別人,只是一個小孩子失蹤了而已,沒人能發現。

  就算事后孩子媽問起,我也可以撒謊說她掉進湖里了啊?

  不,這是我的女兒,不能……

  為什么不能?

  這是為什么呢?

  紛紛亂亂的想法魔障般籠罩了沈崇腦海,讓他的靈魂既驚恐的戰栗,又平靜如古井無波。

  我現在這樣子,好像是藥癮犯了的癮君子啊。

  沈崇沒有當過癮君子,但他曾看過禁毒宣傳紀錄片。

  那些人在那種處境下是何等的瘋狂。

  即使眾叛親離,即使自殘不止,他們也想方設法不惜一切代價地想得到想要的東西。

  這些人從靈魂層面就完全崩壞了。

  虎毒不食子?

  不存在的。

  這種無可抵御的詭異誘惑,比在冰天雪地里餓了十天半月的人看到烤鵝更強橫十倍百倍。

  不知不覺間,沈崇抓住欣欣肩膀的右手漸漸加力,臉上的表情卻完全平靜下來。

  他目光灼灼,呼吸平穩,瞳孔里透散著極度渴望卻又冷漠如冰的光芒。

  欣欣吃痛之下,卻反倒止住了哭鬧。

  她以為沈崇生氣了,忍痛哆嗦著說道:“爸爸,我好痛。爸爸你不要打我,我不吃蛋糕了,我以后不看電視了,我不哭了。好痛。”

  脆生生的聲音仿佛劃破夜空從遠處飄來,化作利箭狠狠刺進沈崇心窩。

  沈崇清明的眼神猛然變得混沌,腦子里的感覺倒酷似他剛穿越過來融合前身記憶時。

  區別是當時他心中有兩個人的記憶,一個屬于自己,另一個屬于前身。

  現在腦子里則是有兩個意識。

  一個本來就有,屬于父親,愿意用生命去捍衛女兒。

  另一個則剛剛在詭異異香的催動下誕生,屬于魔鬼。

  常人遇到這種情況,父親一定會敗在魔鬼手下,就像無數個無可救藥的癮君子那樣。

  但沈崇卻有過類似的經驗,竟在關鍵時刻撐住了。

  他猛的撒手,起身,轉頭奔向旁邊一顆碗口大的柳樹。

  他狠狠一頭撞在樹上,發出巨響。

  欣欣又從后面撲過來,抱住他的腿。

  但沈崇沒有轉身,雙手抱住樹干,繼續重重撞上去。

  嘭!嘭!嘭!嘭!嘭!

  一下又一下,樹皮甚至都被撞破了,露出里面白色的樹芯。

  沈崇頭破血流。

  傷口剛剛裂開,又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飛快愈合,但趕不上沈崇接連撞擊增加傷勢的速度。

  傷口雖然持續不斷的在恢復,但痛楚卻做不得假。

  劇痛浪潮般一次又一次沖刷腦海,終于,在跨過某個臨界點之后,沈崇昏昏沉沉的一屁股坐下來。

  他抹了把臉上看起來滲人的血跡,回頭再看欣欣時,雖然還是有點誘惑,但為人父的意識已經占據了主導。

  沈崇咧開嘴笑笑,輕輕摟住欣欣,“欣欣不要怕,爸爸又在給你變魔術呢。”

  “爸爸你騙人,你流了好多血,蔣阿姨說流血會死的,我們去醫院吧。”

  沈崇笑笑,沒說話,只用力摟住她。

  鼻子里依然能聞到濃郁的異香,但現在已經動搖不了他的意志。

  等了幾分鐘,沈崇悄悄摸了把腦袋,傷口都愈合了,稍微退開點,讓欣欣看著自己的額頭,“當當當當!你看爸爸的腦袋!爸爸哪有騙人,傷口不見了吧?”

  “但是血……”

  “這些都不是真的血啦,是變魔術的道具哦!”

  騙孩子的事,能叫騙嗎?

  這叫善意的謊言!

  到現在沈崇冷靜下來也想明白了,造成自己精神失控的主因似乎并非異能,而是欣欣身上突然散發出來的香味!

  “吶,欣欣你等一下,爸爸到湖邊去洗臉,然后我們吃了蛋糕就回家,好不好?”

  “好的爸爸!嘢!但是爸爸你以后不要變這個魔術啦,欣欣不喜歡的。”

  沈崇點點頭,扶著女兒站起身來。

  就在此時,兩人身后幾米外的灌木叢突然傳出沙沙沙的聲響。

  沈崇扭頭看去,黑暗中,一個一米高的影子緩緩穿過灌木叢走了過來。

  這是個長著兩只犄角的動物,一只公的黑山羊。

  燈光照耀下,公羊漂亮的皮毛映襯出別致的黝黑光澤,強壯的肌肉輪廓清晰可辨。

  之前父女倆在親子活動區里見過它,似乎是那群圈養黑山羊中的頭羊。

  當時沈崇還指著這只羊教過欣欣,放羊時只需要把頭羊控制住,其他山羊就都會乖乖跟著走。

  山羊很聽話,很溫順的,只需要敲敲桿子又或者吹吹口哨,頭羊就會緊緊跟在牧羊人背后。

  但現在這只羊的眼睛在暗夜里卻透出奇怪的紅光,如兩朵飄在空中的燭火。

  它死死盯著欣欣,目光中透出極度渴望的情緒。

  沈崇認得這個眼神,與之前自己看欣欣時一樣。

  想把她吃掉!

  今天到底怎么了?

  先是自己抽風,現在一只吃草的羊,居然也想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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