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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6章 空

  二人相對坐,姿態恰似兩人對弈。(有問題請訪問)

  沈崇不敢先開口,他也不知道說什么。

  他總不能問,“您哪位”、“吃飽飯沒”、“您看我帥嗎,傳法嗎”之類的。

  比起多說多錯,不如靜觀其變,沈崇緊閉金口,只等對方發問。

  不曾想,這盤古形象的始祖古神卻恁只直勾勾的盯著他,久久不發一言。

  他的眼神專注而又清澈,像是在打量一件稀世瑰寶,又像是在眺望自己的未來。

  沈崇搞不懂他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如何離開,更不確定自己是否已經通過了《天地十問》的考驗。

  他覺得自己沒做什么了不起的事,自從進來之后,都沒怎么燒腦子,甚至無敵記憶都沒太多發揮,反正就那么隨心所欲的有問必答。

  他更不覺得自己的回答多么精妙,無非是將前世今生的所有人生觀、世界觀與價值觀糅合到一起,在這個天知道是否恰當的時機,用天知道是否正確的方式簡單的作答。

  沈崇甚至覺得這次修煉《至尊版》的過程過于簡單了,遠沒有林達禮所說的那種兇險,就連腦力勞動的強度也比以前小得多,或許連他面對高級版靈源基礎《執鞭策》時的十分之一都沒發揮到。

  漸漸的,沈崇著急起來。

  這位大佬該不會是打算硬生生把自己拖死在這里吧?

  他的時間觀念素來很強,只是他不太清楚這窺心圖里的時間線是否與丁衍秘境一樣被拉長了,這才沒辦法估算外面具體過了多久,但總拖下去肯定沒好處。

  又過得許久,始祖古神的姿態終于有所變化,但局面似乎變得更糟糕。

  古神仰起頭來,連看他都不看了,反而只用一雙灼灼之眼盯著頭頂“青天”,若有所思。

  沈崇無奈之下,只好順著他的目光回頭看去,只在頭頂瞧見片幽藍到一望無盡的天空,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尼瑪,玩兒我呢!

  沈崇平時算不得脾氣暴躁,可自從進來窺心圖的世界之后,他總是不由自主,對自己的身軀沒有掌控權。

  長此以往,脾氣再好的人都得爆。

  更何況他并非土生土長的靈妖世界中人,對這世界里的一切人與物事,純天然的缺乏敬畏之心。

  現在他就在想,你問我答,沒毛病,我全都答了。

  看起來我答得還不錯,現在看樣子和你平起平坐,你應該是認可了我的牛叉,要與我坐而論道了。

  那你特么倒是說話啊!

  你這晾我這么久,現在又傻乎乎的看天,幾個意思?

  等等……

  沈崇突然冷不丁反應過來個問題。

  《天地十問》都問道了最后一個問題,中間雖然問過“何為天”與“何為地”,自己也以法與基完美作答。

  可如果僅僅是其中兩個小問題,那么這《問心》沒理由又被稱之為《天地十問》。

  天與地兩個字沒有占到足夠大的比重,沒資格拿來命名。

  雖然沈崇自己是個起名癌,但他清楚的知道,別人給功法起名字沒理由像自己這么隨意,必定意有所指。

  正當他這樣想時,他與始祖古神卻又同時動了。

  兩個蒲團騰空而起,往遠處飛去,一直飛到了碩大無比的茭白玉盤邊緣。

  這一次,始祖古神與沈崇并排團坐在邊緣。

  這位主又低頭看地。

  沈崇徹底了然。

  行吧,果然是玩兒人的。

  這最后一問,不是要問自己。

  是始祖古神在無語問天地。

  他應該是得不到答案的。

  如果他有答案,那承載著《天地十問》的《窺心圖》應該是就地破碎了。

  所以,所謂的最后一問,新進來的修煉者根本不用答,等始祖古神撞破南墻回了頭,自然宣告結束。

  若是常人,自然會老老實實閉嘴,畢竟再厲害的天級強者也不可能比當年身化億萬靈的始祖古神更強。

  他都不知道答案,后人更是多說多錯。

  但沈崇終究不是普通選手,在他將沈德巴赫猜想融入自己關于“何為靈”這個問題的答案之中后,就基本代表了他的確是這世上除古神本人之外,對靈與妖的本質研究最為深刻與透徹之人。

  所以在第九問時才會出了簍子,古神改問他“你欲何為”,又將其他人封凍,就是為了只留下兩人單獨交流的空間。

  古神有話要說,但要等沈崇先開口。

  現在沈崇便開口了,“我不知道如何稱呼你,嚴格說來我應該稱呼你為前輩。但是,我不確定這世界的時間,與我的時間究竟誰先誰后,說不定我又比你更年長?所以,你既然無語問天地問不到答案,倒不如問我。”

  始祖古神的身子微微一震,轉頭再看向沈崇,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豐富多彩,復雜難明,里面既有欣喜,又有緊張,更多的是迷惘與不自信。

  “沈崇,你是上神。”

  他終于講話了,并一口叫破沈奶爸的名字。

  “沒錯,其實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上還是下。但我觀你雖強,卻依然生根于此,所以我的確與你并非誕自同一世界。”

  始祖古神又問:“那為何你說你來無處,去無處?”

  沈崇笑了,“聽說過量子干擾理論嗎?聽說過多維空間嗎?我可能在你身前,也可能在你身后。我的來處對于你們,因為擁有無限種可能,大到無盡等于零,自然等于無處。”

  古神震驚,“真有無限種可能?”

  沈崇反倒懵了,“為何你們總認定自己可以預知未來?難道……”

  他正想著,卻渾身巨震。

  莫不是相對于自己原本的地球宇宙,這靈妖宇宙的規則另有不同,在這個宇宙中,一切的規律,只要窮盡根本,是可以循到脈絡的?

  靈妖宇宙的規則有殘缺!

  這事可以如此理解。

  假定他有一絕對平底的瓶子,往這瓶子中扔進一個絕對的圓球。

  那么這圓球無論怎樣滾動,其范圍都在這瓶子之中。

  圓球的重心,同樣被永恒的固定在一個水平位高度上。

  雖然重心的位置看似有無限可能,但無限的外面,卻本身又被另一個有限所包裹。

  不知道圓球重心具體的點位,但卻能一眼篤定其高度!

  但如果將那瓶子打碎,將圓球高高扔起,這圓球重心的位置又多了一個高度的可能。

  規則被放大了,被完善了。

  原本只在平面有長寬,多加進去一個三維之后,又多了一個高。

  同理,靈妖宇宙比起地球宇宙在基本法則的層面少了些東西,并最終導致可以預測未來這個結果!

  沈崇打斷自己的話,再度改口道:“現在我確定了一個事,我的確來自上界。你有萬千個問題想問我,但你不知從何說起。但在這世界里,你隨便任選一個問題與我開始談,最終卻都會回歸到唯一的問題。既然如此,你不如不問,只我說。”

  始祖古神恢復淡定,輕笑點頭,“好。”

  沈崇抬起右手,虛握掌心,反問古神,“我抓住了什么?”

  古神答:“空。”

  “那么,在這茫茫浩瀚宇宙中,究竟是‘空’多,還是如你我,如這山河般的‘實’多?”

  始祖古神再度失神,良久,“空多。”

  沈崇咧嘴一笑,“在我的故鄉,曾經有一群人在琢磨一種叫反物質的東西。我也才想起來,自從我到了這里,別的方面基本與我的故鄉一致,卻唯獨沒有反物質這種說法。現在我便知道了,反物質,并非反的極限。你我是魚,游于水中,但魚不知何為水。這水,便是靈性,是靈源與妖元的根基。你們呼吸吞吐,吃喝拉撒,生長繁衍,甚至從虛空中從無到有的誕生,都來自這水,來自‘空’!”

  到得此時,沈崇的沈德巴赫理論徹底成型。

  始祖古神剎那石化,光芒萬丈。

  沈崇的虛影騰空而起,直沖天際。

  等到沈崇徹底退出《窺心圖》的瞬間,他耳中隱約響起聲來自始祖古神的低吟。

  “多謝上神。”

  沈崇咧開嘴,“不謝。”

  他睜眼,正看見目瞪口呆如見鬼魅的小舅子林達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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