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唐城。
殺聲震天,無數趙國士兵舉著云梯推著沖車,形成一道洶涌無比的人潮,朝著高大的高唐城沖去。
城上密密麻麻的箭矢猶如雨點一般落下,將許多沖鋒路上的趙軍士兵射倒。
但是也有不少趙軍士兵們成功的突破了箭矢的封鎖沖到了城墻之下,一架架云梯被駕上城頭,趙國的士兵們猶如密集的螞蟻一般沿著云梯開始了攀援。
趙軍主帥廉頗站在大營之中的瞭望臺上,遠遠的注視著面前數里之外的高唐城。
老將軍雖然已經須發皆白,但是整個人仍然精神飽滿身形提拔,站在那里筆直得如同一顆松樹。
對于這座城市,廉頗并不算陌生。
在十幾年前,廉頗就曾經親自率領著趙軍攻陷過這座城市,讓這座城市成為趙國的領土。
一想到這里,廉頗的嘴角就不由得微微扯動了一下:“田單……哼,田單!”
很顯然,廉頗對于用這樣的一座城市去換取田單這么一個人而顯得非常的不滿。
事實上,用高唐換田單這個決定在趙國政壇之中引發了極大的爭議,包括廉頗在內的不少趙國大臣們都旗幟堅定的反對這件事情。
然而當時在位的趙惠文王并沒有理睬這些反對之聲,最終還是堅持完成了交換。
直到今天,廉頗仍舊覺得那并不是一個好決定。
一陣腳步聲從廉頗的背后響起,正是樂乘來了。
“大將軍,魏無忌率領著十萬魏軍已經在東阿登陸!”
廉頗臉色平靜,頭也不回的問道:“東阿那邊的將士們都撤退了?”
“是,都依照大將軍的命令撤退了。”樂乘說著臉上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大將軍,屬下不明白,明明早就已經可以攻克東阿,為何卻要放魏無忌上岸?”
廉頗笑了一笑,道:“魏國身處中原水網之地,船運發達船只眾多,若是和魏無忌在水上作戰,吾并無勝算。可魏無忌若是上岸,那么輸的便是他了。”
樂乘這才恍然,又道:“燕國方面已經傳來消息,相邦樂間親自領兵攻齊,如今十萬燕軍已經穿過河間地,包圍了饒安。”
廉頗眉毛微微一挑,發出了一聲嗤笑:“這些燕國人,趁火打劫之時來得倒是快……齊國方面可有何動靜?”
樂乘搖頭道:“目前尚未發現齊國方面的異樣。”
廉頗輕輕點了點頭,先是看了一眼仍舊在激戰之中的城頭,然后抬頭看了一眼看上去很快就要落下的太陽,開口道:“傳令下去,鳴金收兵。”
作為齊國五都之一,高唐城不僅僅是一座城池,更是一座軍事要塞。
想要攻破這樣的堅城,僅僅幾天時間顯然是不夠的。
廉頗和樂乘都已經不是第一次攻擊這樣的堅城了,他們都擁有著足夠的耐心。
而在大約百里之外的東阿城之中,此時此刻一片歡聲雷動。
來自盟友魏國的十萬大軍已經在東阿城外扎營,原先圍城的趙軍狼狽撤圍而去,整座城中的齊民都松了一大口氣,甚至有不少人認為這東阿城的撤圍便是齊魏兩國在這一戰中反攻的開始。
但在魏軍剛剛扎好的帥帳之中,魏國裨將鐘成顯然就沒有這么樂觀了。
“這趙軍竟然如此輕易的就放棄了對東阿的圍攻,恐怕有詐啊信陵君。”
魏無忌輕笑著搖了搖頭:“無詐,廉頗正是希望吾在東阿登陸。”
鐘成更加不解了:“這是為何?”
魏無忌道:“趙軍并無水師,若是在河水北岸沿路布防,那么必定會耗費大量兵力,不如將東阿讓給我軍,如此亦不用擔心被吾率軍順流而下,突然襲擊。”
鐘成想了想,道:“如此來說的話,廉頗似乎頗為自信啊。”
要是鐘成來率領趙軍的話,那么鐘成是肯定不會如此輕易的讓魏國在黃河北岸獲得東阿這么一個立足點的。
魏無忌哈哈一笑,道:“若是吾能夠和廉頗這般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想來吾應該亦是如此自信的。”
“那現在該如何是好?”鐘成有些憂心忡忡,忍不住道:“信陵君,以吾之見,這齊軍的戰斗力堪憂,先前邯鄲攻城戰之時便已經顯露無疑,如今面對趙國中央軍主力,恐怕難以取勝啊。”
在上一次的邯鄲攻城戰之中,幾乎所有的進展都是來自魏國方面,齊國更多的就是一個打醬油的角色,完全沒有對邯鄲城的防線造成過太大的威脅。
魏無忌突然開口問道:“平陸方面可有回報?”
平陸乃是齊國五都之一,同時又距離高唐最近,因此魏無忌對于平陸方向齊軍的動向也是很關注的。
鐘成答道:“根據最新情報,最多明天平陸城的三萬齊軍便可以抵達南岸,開始準備渡河。”
“很好。”魏無忌點頭道:“他們船只可能不夠,可以命我們的船給他們一些協助,好讓他們盡快渡河和我軍匯合,一同馳援高唐。”
“喏!”鐘成點頭應了一聲,隨后有些不解的說道:“信陵君,如今高唐城情況危急,為何不盡早馳援?”
魏無忌搖了搖頭,道:“高唐城十分堅固,即便是廉頗亦不可能輕易攻下,而且吾懷疑廉頗可能會在路上設伏,還是先和齊軍會合之后再出發為好。”
片刻之后,鐘成離去,魏無忌一人獨坐大帳之中,沉思不語。
唐且的身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魏無忌的面前。
“君上。齊國方面情報剛剛抵達。”
“說。”
“齊國目前正在備戰。齊王建已經開始從各都之中征集兵力,看上去應當是要和趙、燕兩國全力一戰。”
魏無忌的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齊王建此人,裝腔作勢罷了。只要高唐陷落,齊國必定立刻向趙國求和……不過眼下來說,這倒也是一件好事。可還有其他國家情報?”
唐且道:“回君上,燕國已包圍饒安,韓國尚無動靜,趙國河東郡之中有數千兵馬自安邑出發向西而去,應當是秦國人出兵了。”
魏無忌想了想,搖頭道:“秦國人不會出兵的,也罷,汝先下去吧。”
唐且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魏無忌端坐在桌案面前,靜靜的注視著面前的一副地圖,上面標示著許多山川湖泊,以及如今整個戰場的局勢圖。
良久過后,一聲輕嘆在大帳之中緩緩回蕩。
“難,何其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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