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雀一刀刺進葉軒身體,但因他之前稍微側身,所以未能捅破心臟。
既然一刀未死,辜雀也不想再殺,大步離開。
放在以前,如果說是一年之前,此人冒犯冰洛,他是絕不會饒恕的。
但現在,他卻不想殺了。
不是因為心軟了,而是因為成熟了。
自己確實有滿身戾氣,滿身的恨意,但真正的仇人,依舊是軒轅辰!
其他人,不過是一堆叫囂的雜魚罷了。
他緩緩抬頭,朝天看去,只見黃衣和黃杉正和媚君打得難解難分。
兩人的劍一黑一白,劍招一模一樣,卻仿佛融為一體一般,竟然實現了一加一大于二。狂暴的劍勢席卷在天地之間,竟然壓得媚君連連后退。
但辜雀明白,媚君并沒有把他們當做對手!
她并未用全力,她在保存實力,留到真正的比武時刻。
辜雀冷冷一笑,忽然朝前踏出一步!
踏出一步的同時,右手一震,短刀一顫,那猩紅的泣血刀已然斬出!
刀生兩面,一陰一陽,一黑一金,刀背之上,竟有青光閃爍。
陰陽對立,陽為生,陰為死,金為生,黑為死。陰陽并行,金黑為二,生死對立。
而那生與死之間,這是整個一生,整個歲月!
這就是辜雀通過陰陽并行悟出的歲月刀道!
當一道刀芒激射而出,已然超越了招式,超越了氣勢,超越了元氣,而達到一個道的范疇,那么這一刀該有多強?
無法形容,只知道大地似乎在顫抖,然后崩裂出一道道可怕的裂縫,兩側的樹木像是受到一股莫名的力量,竟然不斷炸裂開來。
黃衣和黃杉臉色驚變,頓時同時斬出一劍,朝這絢爛的刀芒斬來。
黑白兩道劍芒似乎也有道的痕跡,竟然在漸漸融合,與刀芒撞擊,爆發出一股強大的能量余波,朝四周席卷而去。
轟響不絕,大地都像是要被掀起,黃衣和黃杉兩人頓時連連退后,穩穩落在地上,臉色卻不禁有些蒼白。
論實力來說,他們恐怕甚至不如葉軒!
媚君微微一笑,落在辜雀身旁,抱著他的手臂道:“我的男人好厲害!看來地州萬里大峽谷之行,你收獲了不少。”
辜雀點了點頭,道:“在峽谷之底連破了兩階。”
媚君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因為連破兩階有多難她清楚,這并不是說元氣到了就可以做到。連破兩階,只有經歷大悲之苦,或者大徹大悟,才可做到。
而大悲之苦,辜雀只在冰洛和唐義勇身死的時候經歷了,也就是說,他在地州萬里大峽谷,曾大徹大悟兩次,這也意味著......他一直徘徊于生死之間。
那畢竟是神魔大陸兩大絕地之一啊!那里有命劫之境強者都難以承受的不朽劍光,那里有時空斷層,有奇種異獸。
他到底吃了多少苦,才活了下來?
媚君眼眶忽然紅了,抱著辜雀的手臂,低聲道:“辜雀,你瘦啦!”
辜雀當然知道媚君在想什么,捏了捏她嫵媚的臉,笑道:“那你可要多補償我。”
媚君舔了舔嘴唇,道:“你怎么不去找那個姓韓的女人去?哼!是不是知道我媚君比她好欺負?”
辜雀道:“你不愿意?”
媚君媚眼如絲,道:“不愿意是傻子!老娘都憋瘋了。”
辜雀有些吃不消了,而另外一個聲音恰好傳來:“辜雀哥哥......”
辜雀身影一顫,緩緩轉身,勉強一笑:“小冰雁......”
冰雁眼眶通紅,顫聲道:“你告訴我,冰洛師姐呢?”
辜雀臉上的笑容凝固了,聲音也變得沙啞,道:“冰洛...冰洛她......”
他張大了嘴,卻就是說不出這一個“死”字,只因這個字不但可以令冰雁痛苦,也足以讓他自己痛苦。
他的臉色已然蒼白,他忽然發現自己毀滅了太多東西。
冰洛本就是天州雪域的一顆純凈的明珠,無欲無求,與世無爭,卻被自己帶來了這污穢處處的俗世。
果然,她過于單純,從不防備他人,以至于被人直接偷襲至死!
自己首先毀滅了她,也毀滅了神女宮的圣女,導致神女宮高手青黃不接,甚至一度被人懷疑圣山地位。
導致冰雁痛苦......甚至她旁邊的冰蘭和冰蝶,她們兩個也極為討喜,她們是冰洛親眼看著長大的。
既然一切都因自己而起,那自己便為她們做主吧!
“神女宮待我,如母待女,含辛茹苦,養我成長。奈何世間并無兩全之法,不負你,便負她。只嘆我冰洛命淺,不能在你面前盡妻子之德,也不能為神女宮盡子女之孝。”
冰洛這句話時刻響起在腦中,每一次辜雀想起,都覺得恐慌不已。
自己一直在強調責任,強調一個男人應該有擔當。
但冰洛為了和自己在一起,卻無法承擔屬于她的責任,恐怕那時候,她也很痛苦吧!
她最終還是選擇了自己。
所以,如今自己作為丈夫,也該幫她做好她應該做的事!
辜雀豁然抬頭,看著冰雁,一字一句道:“不錯!冰洛!她死了!四年前她便死了!”
此話一出,冰雁身影頓時一顫,臉色煞白一片,踉蹌退后幾步,整個人都像是已然傻了。
她忽然抬起頭來,厲聲道:“是你!是你殺了她對不對!這個天下,除了你,還有誰能殺她?”
這句話如刀一般刺進辜雀的心臟,令他渾身一震,搖頭喃喃道:“我怎會殺她......我就算自己死,也絕不會傷害她一分一毫。但......她若死不出宮,又豈會被人偷襲?”
“說來說去,自己終究還是兇手之一啊!”
媚君急道:“你瘋啦!這怎么能怪你!都是軒轅辰那王八蛋搞的鬼!”
辜雀抬起頭來,看向冰雁,不禁道:“冰雁,你信我么?”
冰雁冷著臉沒有說話。
辜雀又連忙看向雙胞胎姐妹,顫聲道:“冰蘭,冰蝶,你們信我么?”
兩個十五六歲的孩子,互相拉著手,卻是一直在哭。
冰蘭已然蹲在了地上,哭道:“辜雀哥哥,我們好想念圣女師姐啊!她、她對我們最好了,每次師傅責罰我們,都是師姐替我們求情。”
冰蝶也淚流滿面,道:“不,我不要圣女師姐死,你還我師姐......”
辜雀死死咬牙,眼中已然熱淚盈眶。
對于冰洛來說,她從不后悔跟著自己,但對于神女宮來說呢?對于冰雁、冰蝶、冰蘭眾位神女宮的弟子來說呢?
她們巴不得自己從來沒有出現過吧?
這樣冰洛還是圣女,還是她們的好姐姐......
辜雀死死握緊泣血刀,咬牙道:“你們放心!我一定!一定會救活她!誰也攔不住我!誰也不能攔我!”
“誰要是攔我!我就要殺人!”
辜雀忽然厲吼而出,瞳孔忽然透出兩道恐怖的血光,右手顫抖著猛然斬出一道驚天動地的刀芒!
刀芒驚天,帶著無與倫比的殺意,驟然朝郭三刀而去!
郭三刀臉色一變,撐起一刀擋住,只覺那殺意徹骨,幾乎要凍碎靈魂,不禁猛退數步,一口鮮血頓時噴出。
他駭然道:“不可能!寂滅之境哪有這么強大的刀芒!”
而辜雀卻沒有理會他,他雙眼血紅,額頭竟然又顯現出一抹淡淡的黑紋印記,仿佛隨時都要跳脫出來一般。
一幕幕往事涌上心頭,他仰天長嘯,不禁厲吼道:“軒轅辰!軒轅辰!我辜雀已然等了太久!我已等了太久了!”
“辜雀!”
媚君急得跺腳,連忙道:“辜雀,你再忍忍!你進步已經很快了!你一定要冷靜啊!”
辜雀喘著粗氣,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忽然一口鮮血頓時噴出,身影搖搖欲墜,幾乎要倒了下來。
媚君連忙扶住他,輕聲道:“辜雀,我知道你很急,你先放松,不要走火入魔啊!”
“怎么回事?干他娘!為什么他眉心還有黑紋!”
天眼虎終于忍不住跳了出來,大叫道:“不是已經掩蓋天機了嗎?怎么他媽的還有這么東西!”
顧南風淡淡道:“掩蓋天機,需要極端對立之物,他僅僅是心融后土,但還沒有飲進天水,所以......”
“所以天機還他媽沒有掩蓋住?草!”
天眼虎氣得猛一跺腳,大怒道:“萬里大峽谷呆了那么久,幾乎是去地獄里走了一圈,竟然還沒有掩蓋住?”
顧南風嘆道:“哪兒那么容易,掩蓋天機,本就是逆天而行。”
媚君深深吸了口氣,豁然轉頭朝冰雁幾人看去,眼中殺意畢露,厲聲道:“都給我滾!你們幾個廢物,有什么資格說他?他為了冰洛做了多少?”
“天下那么多人都知道他拿命去對峙神族,那么多人都知道他為了把尸體送入玲瓏時空塔,連土海入侵都沒逃!那開膛破肚只為提那個女人鎖住血氣,還承受蒼穹之怒!你們算什么狗屁東西,也配指責他?”
辜雀猛然一咳嗽,虛弱道:“媚君......別說......她們是冰洛的妹妹。”
媚君咬牙道:“我不!我就要說!你不許管我!我就見不得你受委屈,憑什么呀?她們做了什么?她們神女宮有為冰洛那個女人復活做任何努力嗎?”
她眼中黑光閃爍,厲聲道:“滾!都給我滾!再留著,老娘就要忍不住殺人了!管你什么狗屁神女宮!”
“別說了!你連我的話也不聽了啊!”
辜雀一聲大喝,又不禁吐出一口鮮血來。
媚君連忙低頭,拉住他的手,小聲道:“你、你快好好打坐恢復吧!我...我不說還不行嘛......”
冰洛把這一切看在眼里,猶豫幾許,咬牙道:“我們走!”
她一把拉起冰蝶冰蘭,頓時朝神都走去。
媚君哼了一聲,不禁道:“他怎么樣?”
顧南風淡淡道:“情緒波動太大,心脈紊亂,陰陽逆轉,有走火入魔的傾向。另外,他天機在漸漸泄露,必須要找到天水,否則撐不了太多時間。“
媚君深深吸了口氣,道:“天水在神都天宮,我給他想辦法......”
說到這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豁然轉身,看向黃衣、黃杉兩人,寒聲道:“還不滾?等著老娘殺人嗎?”
黃衣臉色一變,冷冷道:“魔女本事不大,口氣卻倒不小,我兩人就在這里,你有本事......”
話還沒說話,只見媚君已然殺意畢露,直接拔地而起,身影跨越十多丈距離,一掌猛然朝兩人拍去。
她這一掌含怒而發,指尖繚繞著的黑氣忽然化作一條驚天魔龍,驟然盤旋于天地之間,俯沖而去。
黃衣、黃杉兩人臉色大變,卻沒想到這一掌竟然如此狂暴,一劍同時刺出,只覺一股無與倫比的力量源源不絕涌來,幾乎無法阻擋。
兩人同時悶哼一聲,頓時退后數十丈,口中不斷溢著鮮血。
而就在此時,一聲大喝已然傳遍了天地:“妖女!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