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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零六章 劫的意義

  陽光燦爛,小院都染上了一層金光,殘破而濕潤的土地在漸漸干燥,光禿的花枝卻如劍一般尖銳。

  身后的房間里隱隱還傳來哭聲,離惘依舊處于崩潰之中,她的崩潰來自于命運的無常,也來自于她本身靈魂的混亂。

  她是否真正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辜雀嘆了口氣,將這些折斷的花枝小心翼翼續接了起來,希望它們還有成長開花的希望。

  而自己呢?

  自己對離惘又是一個什么樣的態度呢?

  隱居于此畢竟不是長久之計,等到自己的本源找回來了,或者離惘的佛心找回來了,兩人的孽緣終究是該有一個了結的。

  屆時,自己又將怎樣去做選擇?

  殺了離惘,以報之前的仇?當然不會,辜雀自問不是無情無義的冷漠之人,不會讓利益蒙蔽自己,也不忍心殺離惘。

  就此別過,就當一切未曾發生?這或許是一個選擇吧,只是對于辜雀來說,不愿意這樣做。

  因為他是男人,他不希望和擁有過的女人形同陌路,他想要去擔當,去承擔這一份責任或者緣分。

  所以,要將離惘當做自己真正的妻子?

  這未嘗不可,離惘的本質是善良的,是單純的,她有著足夠吸引自己魅力,況且,她已然是自己的女人。

  如果她能夠真正走出那內心的壁障,打破思想的桎梏,愿意和自己廝守相愛,這當然是好事。

  但辜雀并不認為這個想法現實,因為離惘顯然不愿意這樣面對自己,兩次發生關系,或者說生活了這么長的一段時間,都是因為現實所迫,不是出自于離惘的本愿。

  她不是這個紀元的人,她是天生佛心,是般若的親傳弟子,佛念扎根于她的靈魂,她又怎么可能愿意做別人的妻子而舍棄佛。

  況且,她對自己的情感是復雜的,她談不上愛自己,甚至談不上喜歡,或許還遺留著以前的仇恨。

  而關鍵在于,這種事情并不能像其他事一般,哪怕困難,沖就得了,這種事不是靠勇氣、自信就可以解決的。

  一切都很復雜,很麻煩,對于辜雀來說是這樣,對于離惘來說更是這樣。

  天幾乎已黑盡了,朝外望去,東天的盡頭似乎有淡淡的月光散出。

  夜并不寒冷,寒冷的只是離惘的身體。

  淚似乎已流干了,情緒似乎也并不是那么悲痛了,剩下的只是無止境的心酸。

  床單依舊是雜亂的,昨晚的纏綿和喘息眼前,像是夢魘一般揮之不去。

  她坐在床上,環抱著自己的膝蓋,縮成一團,任憑長發將自己的臉頰掩蓋。

  她已習慣了有長發。

  該怎么辦?我該怎么去面對以后?般若又知道答案嗎?

  離惘的心一直活躍著,有著莫名的念頭,她嘗試過堅定自己的殺意,但沒有找到佛心。

  她嘗試過遺忘一切,但依舊沒有找到佛心。

  難道真要成為辜雀的妻子,才能找回佛心?這是般若的意志嗎?

  不會的,佛是不會強人所難的,佛是知道自己不愿意,也沒有臉面去那樣做的。

  那么到底要怎樣才能找回佛心?問題到底出在哪里?

  “這是一碗姜湯,很溫暖,可以祛除你身上的寒冷,但你不想要它。”

  不知何時,辜雀已然走了進來,手中赫然端著一碗姜湯。

  離惘看向他,喃喃道:“你來做什么?看我的笑話嗎?我變成了這個樣子,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辜雀將手中的姜湯靠近她,淡淡道:“這一碗姜湯就代表著你與我的一切,代表著你的劫,你是不是以為,面對這一道劫,你只有三種選擇方式。”

  離惘道:“你想說什么?”

  辜雀道:“你可能在想,面對劫難,或者面對我,應該怎么選擇。”

  “你會想到有三種選擇方式,如你之前所說,第一是保持心中的殺意,抱著殺我的心,也就是征服劫難、斬滅劫難。”

  離惘點頭道:“這的確是一個選擇方式。”

  辜雀道:“第二,你視若無睹,徹底釋然,將我放過,與我徹底斷絕關系,做回你的般若弟子。”

  “不錯。”

  辜雀道:“第三個選擇,是你選擇做我的妻子,珍惜這段孽緣,并走下去,對么?”

  離惘搖頭道:“我是不會選擇第三種的。”

  辜雀冷冷一笑,道:“前兩種你都沒有找回佛心。”

  離惘道:“我寧愿不要找回佛心,也不會選擇第三種,辜雀,你死了這條心吧。”

  辜雀笑道:“你的自我感覺還真是良好。”

  離惘恨恨道:“你難道不是這樣想的嗎?你不想占有我?你不想夜夜與我在這床上纏綿?你甚至想我恢復容貌與你歡愛,對嗎?”

  “哇!”

  辜雀激動道:“你真的很了解我哎,我的確是這么想的。”

  “你......”

  離惘氣得眼眶通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辜雀擺了擺手,道:“行了,逗你玩兒的,其實就算你選擇第三種你也無法找回佛心,絕不可能找回佛心。”

  離惘抬起頭來,認真道:“為什么?”

  辜雀道:“因為你還沒有放下。”

  “放下?”

  “是的,放下。”

  辜雀看著離惘的眼睛,道:“你之所以無法渡過這個劫,無法找回佛心,就是因為你本質意義上沒有放下。”

  “你想殺我,是因為沒有放下苦難,你想與我斷絕關系,是因為你在逃避。”

  “而第三種,嫁給我做我的妻子,這是在忍受。”

  “你一直沒有放下苦難,一直圍繞著它做改變,但是你有么有想過,真正的放下是什么?”

  離惘道:“是什么?”

  辜雀道:“苦難不再是苦難的時候,劫不再是劫的時候,你就是真正放下了。”

  說到這里,他將姜湯遞給了離惘,道:“當你什么時候覺得,我們發生的這一切并不算是什么壞事,并不算是苦難或者劫的時候,你的佛心就回來了。”

  “無論你要殺我,還是要斷絕關系,亦或者嫁給我,佛心都會回來。”

  他大步朝外走去,淡淡道:“可惜你恐怕做不到,你的悟性還沒有這么高,準確的說是你的經歷還不夠,劫難沒有讓你真正的領悟。”

  辜雀關上了門,傳來最后一句話:“對于佛來說,劫難的意義是什么?不是為了讓你戰勝它、逃避它,亦或者屈服于它、忍受于它,而是讓你徹底放下它,將它當做一件平常事。”

  “這樣,劫自然就沒了,永恒不見了,那時候,你自然就成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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