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秀次看著冬美的表情也是有些無奈。好像誰想碰你一樣,老子又不是色狼!
說真的,要不是欠了人情,別說冬美只是胃疼了,就是被車撞飛出十米他最多也就打個急救電話叫輛救護車——就這還是本著人道主義精神。
他直接收了手,坐在床邊了隨口問道:“疼得不厲害了?”
冬美歪著頭依舊不看北原秀次。她不知道現在該怎么面對北原秀次了,覺得應該感謝一下,但她又不想對北原秀次說軟話,好像說了就成了主動低頭一樣。
她憋了半天,悶悶道:“已經能忍受了。”說著她還拖過了薄被搭在了身上,將腿和小腳丫子都遮掩了起來。
北原秀次挑了挑眉,起身離她遠了點又觀察了一下她的側臉,發現還是蒼白毫無血色,搖了搖頭,過去試了試暖寶袋,發現溫度也差不多了,便給她拿了過去,“把這個系在腰上能舒服一點,校醫應該馬上就到了。”
冬美遲疑了一下,伸出小手接了過來,躲在被子里給自己系到腰上,而暖寶袋的溫度馬上傳達到了她肚皮上,頓時讓她又好受了不少。
她更猶豫了,不知道該不該說謝謝,但想來想去還是張不開口,只能歪著頭看著墻壁在那里裝死,心里憋屈的要命。
而北原秀次看她情況已經穩定了下來,覺得應該沒自己什么事了,畢竟他沒有行醫資格。要是情況緊急,用用治不好也治不壞的方法緩解一下疼痛也就罷了,別的可不能拿別人的身體當試驗品,所以接下來還是讓專業的醫生來處理比較好——人在很多事上是不能瞎出風頭的,要替別人多考慮一點,萬一出點什么事,害人害己。
他在旁邊床上坐了一會兒,掏出了手機看了看,有些奇怪雪里怎么還沒來。別看冬美這小蘿卜頭整天打雪里,但她們姐妹之間感情還是極深厚的,他覺得雪里收到了郵件搞不好能一路滾著來,就是將門頂倒了沖進來都不是不可能。
怎么這么久?有事也該回郵件啊!他一個電話打了過去,發現雪里關機了,頓時一陣頭大——你這逗貨拿著手機又不開機是幾個意思?
他不想和冬美一起在房間里單獨相處,但又不能把她一個病號自己扔在這兒,雪里找不來無奈之下便轉頭問道:“福澤同學,你妹妹暫時聯系不上,你有比較要好的朋友嗎?我給她打個電話讓她過來陪你。”
冬美歪著頭沒吭聲,依舊在裝死。
“福澤同學?”
“沒有!”冬美在他追問下終于出聲了,悶悶道:“我沒朋友。”
北原秀眉頭一皺,人緣這么差勁的嗎?你該不會把你班里的同學全都得罪完了吧?這才入學兩個月啊!不過他想想也覺得差不多,這蘿卜頭對年紀比她大的人倒還算是有禮貌,但對同級生和后輩就沒那么客氣了,心眼極小,有仇必報。
C班除了她還有二十九個人,兩天得罪一個確實差不多,兩個月剛好完活。
他一時也沒什么好辦法了,只能盼著校醫趕快來,于是室務室里一時寂靜了下來。但他在那里坐了一會兒,注意到冬美的黑色過膝襪卷著丟在一邊,上面還沾著些泥土。
他一時挪不開眼了,看著這襪子心里直癢癢,和貓爪撓一樣。他這個人是受不了臟亂的,眼下襪子沾著臟東西還不整齊,看了真是鬧心無比。
他輕輕吸了口氣,強迫自己看向別的地方,但總覺得心里不舒服,都有點坐不住了。最后他終于受不了了,拎起了襪子去垃圾桶那里撣掉了泥土,整整齊齊疊好了,然后又注意到了冬美的鞋子也是歪的,又給她擺正了,再把襪子好好擺了上去。
冬美歪著頭偷眼看他在那里忙,忍不住嘟了嘟小嘴——這小白臉,不,這家伙還挺細心的,真沒想到。
北原秀次忙完了,看著一切都整整齊齊,這才長吁了一口氣,心里終于舒服了,轉頭又看了冬美一眼,發現她歪頭躺在那里,烏黑的頭發掩著耳朵,薄被平平整整都看不到一點起伏,小臉依舊蒼白,細細眉頭不時輕皺一下,看起來又可憐又無助。
他靜靜站了片刻,想了想給她倒了杯熱水放在床頭柜上,嘆著氣說道:“要是還難受就喝點熱水。”
冬美將被子向上拉了拉,蓋住了小下巴尖子,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好。”
北原秀次又去一邊坐下了,冬美隱蔽的瞥了他一眼,又再看看伸手可及的水杯,再按了按肚子上的暖寶袋——這家伙挺會照顧人的,雖然討人厭,但也不算完全混蛋。
她將頭歪了回來望著天花板,小聲問道:“雪里考了多少名你知道嗎?”
當時她看了看一位是鈴木乃希,再看了看二位是北原秀次,再找到了自己的成績,當時就有點小崩潰,連妹妹的成績都沒看,掉頭就走了。
她的情況和北原秀次有些類似,付出了努力卻沒拿到預想中的成績,心里很難受,滿是失敗感。這是人人都會有的感受,只要努力了,認真對待了,那勝固欣然敗亦喜這種話基本就是放狗屁——拼盡了全力輸了卻內心毫不在意,相反還高高興興的,這還是人嗎?之前的努力是圖個啥?反正是奔著“敗亦喜”去的,直接躺倒不就完了。
北原秀次正發呆呢,沒想到小蘿卜頭還會細聲細氣和他說話,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愣,但這問題他沒敢回答。這小蘿卜頭氣性很大,她這才好了一點,再一聽妹妹年級倒數第一兩連冠,那還不得一口血噴到天花板上了啊!
他覺得有必要饒了小蘿卜頭一條狗命,含糊道:“好像不在第一張成績表上。”
“她當然不在第一張表上。”冬美其實要求不高,只求妹妹別弄個倒數第一回來就行,眼下見北原秀次也不知道便先丟在一邊不管了,反正回家肯定能知道。她依舊望著天花板,輕聲又說道:“以前你瞧不起我,侮R我,裝不認識我的事就……就算了,咱們扯平了,但我還是會和你分個勝負,到時你別嘰嘰喳喳說我忘恩負義。”
這家伙救了自己一次,還照顧了自己,以前的舊帳給他抵消一部份,但一生之敵的誓言不算完,這輩子非贏他一次不可!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三次不行就一百次,不管花一年兩年還是三年,哪怕三十年,反正一定要贏一次!
她在那里變相道謝加打預防針,而北原秀次聽得莫名其妙。他根本沒拿這小蘿卜頭當競爭對手,而且哪里瞧不起她了,也沒裝不認識她啊!
他困惑道:“你想贏我一次我理解,這隨你的便,隨時都能比,但我沒瞧不起你過,也沒裝不認識你……”
“我已經說不計較了,你還要裝嗎?你有膽做沒膽認嗎?”冬美的氣又有點上來了,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不過胃疼沒力氣發不了太大的火,只能望著天花板怒道:“開學前三天我們在理事長室見過面,還一起簽了考上名校后的追加獎學金條款——當時你在,我在,鈴木乃希那個病秧子也在,還和學園理事長一起喝了下午茶!”
“當時我問你考試成績,你說過什么你忘了嗎?開學后一周在食堂遇見了,你不是還裝過不認識我嗎?你是金魚嗎?記憶力這么差?你這個臭屁精,小白臉……”
她越說越氣,小嘴和機槍一樣掃射不止,把北原秀次都噴愣了,遲疑著問道:“有過這些事嗎?你總看我不順眼,不是因為錢的事才……”
他是開學典禮前一晚給電死了穿過來留學的,對這些完全沒印象——難怪當時在食堂這小蘿卜頭認識自己,而自己卻不認識這小蘿卜頭。
媽蛋啊,這黑鍋背的。
冬美語塞了片刻,大叫道:“我是會計較兩百多萬円的人嗎?”叫完她心虛了虛,她當然會計較,而且會超級計較,不過她還是很強硬地叫道:“如果不是你先侮辱我,我最多把位子搶回來再和校方談條件,也不至于想打你讓你丟大臉!我就該報仇,是你先讓我丟臉的,沒想到你侮辱完我不知悔改,還又打我,打完我又侮辱我,這仇……”
她叫著叫著一激動又記起了當初被北原秀次像個小王八一樣踩在腳下砍腦殼的那一幕,更氣了,胃猛然又抽痛了起來,那股鉆心勁又來了。她叫不下去了,又抱著肚子在床上縮成了一團,一頭虛汗。
北原秀次嚇了一跳,連忙一掀被子給她按摩腿部穴位緩解疼痛,苦惱道:“你別激動,咱們有話慢慢說。”
這小蘿卜頭的脾氣他算是服了,先說了不計較了,叫了兩聲又氣得胃疼,也是沒誰了!
他有心想問問原主怎么侮辱她的,但看她眼前這樣子實在無法問出口,只能手上加了把勁,帶著歉意說道:“我就聽雪里說了學雜費的事,我一直以為你是因為這個才總找我的茬,之前的事……”
他說了一半也有點說不下去了,很是糾結。這不太好解釋啊,難道真承認自己是金魚,記憶力只有七秒?
冬美就算疼成這樣了,氣極了還是要從牙縫里擠出話來回嘴:“你對我說了那種話,還……還想讓我學給雪里聽……聽嗎?”
北原秀次無語了,當初雪里不了解內情,八成隨便猜了猜便說了,她總是自我感覺良好的,而自己竟然真信了那二百五了,真相應該是幾個事趕在了一起——下午茶受辱,家里多花了錢,食堂裝不認識——依小蘿卜頭這爆脾氣越想越氣,最后合在了一起算總帳。
若只是虧錢的話,依她的性子肯定也會找麻煩,但八成會占了上風后冷嘲熱諷幾句便算完了。這貨對前途很看重,不會冒著違反校規的風險總琢磨著打人,最后把關系弄得這么僵……
沒想到還有這些前因后果,現在可怎么辦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