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美沒有雪里那么不著調,當然不可能偷偷尾隨去看熱鬧——她更干脆,直接問春菜是怎么回事。
當然,這涉及春菜的隱私,肯定不能當眾詢問,她以“母女談心”的姿態把春菜叫回房間去單獨談話了,讓其他人等著。
鈴木乃希對這件事也挺上心的,眉毛皺在一起百思不得其解——這沒道理啊,我比春菜怎么也要強一百倍吧,她都有人告白了,怎么都沒人喜歡我呢?到我這里,連倒貼都貼不上,差距這么大嗎?
哪里有問題?
北原秀次也陷入了沉思,春菜是他半個徒弟半個妹妹,他肯定很上心,很擔心她給人騙了。不過,在日本高校中,交往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據內田雄馬說,僅他們年級就有26.36的人有交往對象——這賤人自從找到了女朋友,很熱衷于統計這種數據。
要是按他以前的看法,高中時期當然要以學業為重,未來缺乏保障,其實還是不戀愛為好,只是這種屁他現在放不出來了。
那就只有一個問題,要不要帶著上雪里去警告一下那小子,讓雪里當著那小子的面劈幾塊磚,嚇唬嚇唬他——你小子要是抱著玩玩的心態,回頭讓我們妹妹傷心,這磚就是你的下場,別怪我們丑話沒說在前面,不教而誅!
我們妹妹性格脾氣好,我們可不好,殺人不眨眼,吃飯論盆算!
雪里同樣陷入了憂慮,她剛意識到一個嚴重問題——春菜以后不會耽誤了做晚飯吧?秀次也沒太有時間,春菜要是也沒時間了,那家里該誰做飯呢?
該不能輪到我了吧……
二樓冬美的房間里,春菜聽完了冬美閃閃躲躲的詢問,也不關心她怎么知道的,很平靜的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封信:“是這個,大姐,您要看嗎?”
冬美謹慎地盯著那封信,遲疑道:“這……我能看嗎?”
要是雪里的,她八成是一巴掌糊在雪里腦袋上,不給她看都不行,但一直最乖最讓人放心的春菜,似乎……
春菜無所謂:“大姐想看當然沒關系。”
冬美盯著那封情書,一時沒去拿,這才猛然意識到一件事——這個妹妹也是少女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小孩子,和自己兩年前一樣大,而兩年前的這會兒,自己正和北原那小子正打得你死我活,恨不能掐死對方算完,算是處在戀愛萌芽期。
她猶豫了片刻,覺得妹妹大了,不能再當小孩子對待了,沒去看信,只是問道:“這信里是約你傍晚見面嗎?”
“是的,大姐,還有半個多小時,就在車站旁邊的小公園。”春菜知無不言,沒有瞞著冬美的意思,接著看冬美剛洗過澡頭發濕濕的,又關心地問道:“要我幫您吹干頭發嗎,大姐?”
冬美現在哪里還顧得上管她的蘿卜纓子,只是一個勁在回憶——當年媽媽生病時,是怎么和自己說戀愛問題來著,當時太傷心也沒好好聽,現在該怎么向妹妹轉達呢?
她想了一會兒沒想起來,腦子里亂哄哄的,只能先說道:“不用……那你打算去嗎,春菜?”
“當然要去,大姐,這是禮貌問題。”春菜樣子很平靜,似乎被告白這種足夠普通少女鉆進被窩大叫兩分鐘的事,根本影響不到她靜如湖面的內心,而冬美聽了這話,猶豫了一下問道:“是去道歉?”
對方誠心誠意告白,無論接不接受,都要給人家一個說法,這沒什么毛病。
春菜點頭道:“是的,大姐。”
冬美也是擔心妹妹年紀太小,見識太少,遇人不淑被人騙了,但眼看妹妹要拒絕,不由又有點患得患失了——萬一人不錯呢?錯過了也有點可惜啊……
和北原秀次交往,好像也沒影響到學習,但妹妹這邊該怎么辦呢?
她有點理解她媽媽過世前為什么那么擔心了,人生經驗確實是個問題,不太自信地問道:“你真考慮好了?其實媽媽以前說過,要是真有了喜歡的人,也不用考慮太多,人生不會允許錯過。”
春菜靜靜道:“今年是大姐和北原尼桑的關鍵時刻,家里事情太多,我就算想交往也不會選在今年,而且我也說不上喜歡他。”
冬美用手壓著頭發,以免過會兒發翹,想了想還真是這么個情況,但有點懷疑妹妹口不對心,其實是喜歡的,只是擔心家里情況不允許才這么說,馬上說道:“不能讓家里拖累了你,要是家里事多,那讓你二姐、小四小五多干一些好了。”
她毫不猶豫就把另外三個妹妹拿去填了坑,反正那三個混蛋基本在家里也是以吃喝玩樂為主,時間不值錢,但春菜搖了搖頭:“我現在就是做大姐以前做過的事,大姐以前也沒說過家里拖累了您,那我更不會說。”
她是親眼見證了冬美以前是怎么在母親過世,父親身體不好的情況下,辛苦操持家里的家務——在北原秀次來之前三年多,一直任勞任怨,長期睡眠不足,錯過了長身高的黃金時期,更是 活活從少女風熬成了更年期大媽風。
那現在輪到她了,她不覺得她有逃避的資格。
人是不能太自私的,說什么想自由,債還清了嘛就想自由?大姐備考中,這種決定終身的時刻,還把事情再甩給她嗎?
她說完后,看冬美還在糾結,又補充道:“我真的對他沒感覺,大姐不用為我擔心,我會照顧好家里,以大姐為榜樣,做一個大姐這樣的人。”
冬美聽了有點心虛,她從沒感覺給妹妹們做了什么好榜樣,早早就和北原那小子確定了終身,謀求了自己的幸福,還是挺自私的,不過她感覺也不能全怪她,是北原秀次心機太深沉,早早就瞄上了她,挖的坑設的套是一個接一個,她又不是對手,稀里糊涂就被得了手,是真的沒辦法。
她縮了頭,小聲道:“你也不用學我,春菜,我對家里責任更大一些,我們情況不一樣……你真的不喜歡他嗎?他人怎么樣?家里是干什么的?”
春菜想了想:“人挺好的,脾氣有點急,但不是壞人。家里好像是開料理店的,不過我們也不在一個班,別的就不清楚了,但我對他真的沒感覺。”
冬美又警惕起來,開料理店的,不是看上妹妹的手藝了吧?
她因為準少女時期的經歷,人還是很現實的,和單純傻白甜不沾邊,一聽還有這事兒,馬上覺得先不答應是對的,至少也要考驗對方三到五次,確定了是奔著人來的才可以,而且這還可以保證少女的矜持。
她就一直很后悔,沒好好拒絕北原秀次兩次,結果北原秀次現在老和她唱反調,經常頂嘴,一點也不聽話。
“那就按你的想法來好了。”冬美沒意見了,但好奇問道:“春菜,你喜歡什么類型的男生?”
再多問問,回頭派雪里去打聽打聽那小子的情況,好真正確認妹妹的心意,免得她為家里做出了犧牲——她是希望弟弟妹妹們全都能幸福的,不想拖累他們。
春菜似乎被這問題難住了,但冬美問話,她肯定要好好答,想了一會兒才慢慢說道:“找個北原尼桑那樣的人吧,勤奮、顧家、待人溫和,重情義,還能遇事不慌不忙,有主意有辦法,給人感覺很安心,可以放心的支持他的那種。”
“這樣啊,找個和那小子差不多的嗎?”冬美有些撓頭了,感覺有點不太好辦——她嘴上肯定不會承認,但心里覺得北原秀次還是挺好的,就算找個沒有他那種天生才能,僅就是脾氣性格相似的,怕也不太好找。
其實吧,就算北原秀次才能普普通通,她覺得相處久了,自己也能喜歡上他,而且感覺依他那種自律、努力和待人處事的方式,就算沒天賦,想來也不會過得太差——她對生活要求不高,普普通通平平靜靜就行,反而北原秀次憋著一股勁想去折騰,明顯將來想搞大事,預備要興風作浪,有時讓她心里很不安。
不過雖然不太好找,但妹妹的理想型是這種,那倒沒什么問題,畢竟妹妹還小,找個十年肯定能找到的,總不能天下就那小子一只死耗子吧?
春菜很了解冬美,看樣子就知道沒什么問題了,便起身說道:“那大姐,我去把晚餐做好,然后出去一趟,爭取早點回來開店。”
冬美爬起來跟她一起離開:“今晚不開也沒事,反正下雨,客人估計也不會太多。”
主要是現在家里不太缺錢了,酒造盈利很可觀,雖然依古法釀造產量有限,只能走了高端市場,但銷售日漸火爆,僅春菜那15的收益就夠支撐全家人過上穩定生活了,更不要提之前還攢下的一大筆錢、依舊藏著的一袋金砂。
生活沒問題了,就不用那么累了,不然依她的性格,別說下雨了,就是下刀子也得開店。
“沒關系的,大姐,有錢當然要賺。”春菜已經開始試著當家,勤儉持家的樣兒學了個十足十,而再過半年,她搞不好不想當家也不行了——冬美未必能進入名古屋大學,就算進了名大,也未必能天天回家了。
春菜又回廚房去忙了,而冬美回了公共活動室,輕松道:“那邊剃頭擔子一頭熱,好像沒問題。”
北原秀次放下了筆,也松了口氣,笑道:“沒問題就好。”大概當哥哥知道有個混蛋玩意兒對自己妹妹投來了貪婪目光,就是他現在的心情,明知道不對,但還是想去揍那小子一頓。
很快,春菜也沒吃飯就離開了家門,直接去赴約了,讓眾人先吃,但吃了一會兒,冬美又有些心神不定起來,咬著筷子頭發呆。
北原秀次看了她一眼,笑問道:“想去看一眼?”
冬美猶豫道:“那不好吧,感覺不太合適……”
北原秀次仰起了頭,十分無語——你嘴上說著不合適,站起來往外走干嘛?
冬美回過頭來,奇怪道:“你還坐在那里干什么,不是你說要去看看的嗎?”
北原秀次放下了筷子,爬起身跟上——得了,確實有點不放心,去看一眼也好,這勉強也算是哥哥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