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候,天剛蒙蒙亮,鹽湖城下起小雨。
水珠濺在陽臺,落到那個女賊的臉上,靠著墻壁睡了一夜,早上起來渾(身shēn)都酸,她無神睜開眼睛,伸手擦擦臉蛋,雨水混合她臉上的污漬,被擦干凈的地方,露出白嫩肌膚。
過了會兒腦袋清醒,回想起自己在哪。
下意識打了個機靈,趕忙扭頭往屋里看,男孩正蹲在玻璃門里,對她揮揮手,場面相當尷尬。
女賊仗著自己年齡比男孩大,惡狠狠瞪了他眼,站起(身shēn)想推開門逃走。
韓宣眼睛里帶著笑意,門早被他反鎖起來了,女賊像是被關在籠子里的老鼠,急的直跳腳,見開不了門,又往陽臺邊看去。
這里是二樓,下面都是碎石子路,跳下去逃走需要莫大的勇氣。
要是男人可能還會搏出條生路,可惜她是個女的,還是個膽子不太大的女人。
韓宣攤手做出(愛ài)莫能助的表(情qíng),打開燈走到桌邊,拿起水瓶給自己泡了杯速溶咖啡。
勺子接觸馬克杯陶瓷壁面,叮當直響,吹吹泡沫喝了小口,坐在玻璃門邊感嘆著。
“怎么會有這么蠢的賊。”
女小偷牙齒咬著嘴唇,昨天鉆墻洞留在臉上的灰塵沒洗干凈,連忙呸了兩聲,伸手接點少得可憐的雨水漱漱口,急的真要哭出來了。
見她不說話,韓宣聳肩走到自己行李箱旁,看看東西還在不在。
錢包完好無缺,里面母親放的一疊百元大鈔,動都沒動,無語搖搖頭,再次面向陽臺說道:“小偷界的一朵奇葩啊。”
女賊被風吹,又被雨淋,看樣子有點冷,雙手護在(胸胸)前。
韓宣瞧見她裝可憐,端起杯子坐著(床床)上,饒有興趣翹起二郎腿,以前不知道甕中捉鱉這句話是什么意思,現在他深深了解了。
玻璃門不厚,韓宣卻不怕她敢砸碎進來,一個連從二樓跳下去都不敢的小偷,你能指望她有什么勇氣。
報警的心思男孩從來沒想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說還趕時間去洛杉磯,昨天就跟爺爺外公他們聯系好了,耽誤太久不劃算,光在警局做筆錄就要花費很長時間。
女小偷一聲不吭,就這么看著韓宣,雨水將她(身shēn)上黑色長袖打濕,(身shēn)型完全顯露出來。
她很瘦弱,一米六八左右的個子,體重看上去九十斤都不到。
黑色頭發凌亂搭在臉上,皮膚蒼白,嘴唇很薄,大眼睛明亮有神,長長的睫毛上都掛著水滴,樣子(挺tǐng)好看,年紀肯定不會超過十八。
雨水順著發梢滾落下來,靠近玻璃門的地方有塊小屋檐遮擋,她正躲在那里,回頭望著韓宣。
幸好天已經亮了,要是晚上時候看到她這副模樣,絕對會嚇得半死,韓宣看過的美國恐怖故事可不少,基本上一半都是在賓館里發生的。
一杯咖啡喝完,外面女賊還是沒說話。
這讓原本想等她求(情qíng),好大發慈悲放她一馬的男孩,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總不能別人淋雨,他自己在屋子里面享受吧。
轉念一想又不能放她進來,別看她瘦,萬一是個女壯士怎么辦,自己這小(身shēn)板,只能欺負欺負牧場里的寵物們,跟她斗起來,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
真懷念前世那雄壯的體魄,壓也能壓死她,短于五厘米的刀子連脂肪層都破不了。
韓宣腦袋里放空,坐著發起呆。
外面女賊凍的嘴唇都青了,終于忍不住指指自己喉嚨,搖搖手。
男孩沒看見這個,緩過神,走到門邊問道:“抱歉,什么?”
她把剛才動作又做了遍,希翼盯著男孩,半天聽到他回話:“渴了?咖啡還是牛(奶奶)?”
女賊(欲yù)哭無淚。
奧利維亞-赫爾姆斯是個孤兒。
從七歲開始,就住進猶他州普若佛市的一家孤兒院里。
今年剛滿十六歲,九十年代美國在兒童保護方面雖然做的很好,但還是不夠。
奧利維亞天生不會說話,在孤兒院里受盡了同伴欺負,最好的朋友去年被一對好心的夫婦收養,老院長又在三個月前去世,新來的那個婦人刻薄又尖酸,這讓她的(日rì)子更加困苦起來。
自己覺得能夠獨立生存,所以在一個半月前,留下封信離開孤兒院,打算來鹽湖城闖((蕩蕩)蕩),不要多么幸福美滿,只求溫飽、并且能有個住的地方就行。
但就是這么簡單的心愿,都很難能夠完成,因為長的漂亮,一家咖啡店的老板答應讓她做店員,本以為這樣能夠在鹽湖城有個落腳的地方。
可惜因為自己不會說話,經常表達錯顧客想要的東西,在拿到兩個星期的薪水之后,她被老板客氣開除了。
接下來租了一星期的房子,想要找工作,她的錢只夠住這么長時間。
工作沒找到,倒是有個站街女相中了這個流浪兒,打算拉她入伙,奧利維亞跟她過去,還以為是什么勞動工作......
當天晚上就逃走,房子也到期了,在街邊商店屋檐下面睡了兩晚,想回卻又沒勇氣回孤兒院,記得那里有個男孩說起他當過小偷,似乎錢很容易能到手。
沒想第一次就碰到這樣的事(情qíng)。
韓宣頭擱在桌上,看奧利維亞寫幾個字哭兩聲,垃圾桶里丟滿了紙巾,鼻涕都要掛在嘴邊。
又抽了張遞給她,見她頭發還濕著,輕聲說道:“要是你愿意的話,可以在這里洗個澡,天氣(挺tǐng)冷,會感冒的。”
“那衣服怎么辦,我沒可以換的衣服。”
奧利維亞似乎很意動,手里不停寫著,紙上圓體英文字體相當漂亮,夏天里連續兩天不洗澡,對女孩子是個莫大的折磨。
“……內衣那些讓服務臺送上來就行,T恤和褲子先穿我的,到時候再去買。”
韓宣站起(身shēn),走到(床床)頭打了電話,說到私密點的,比如尺碼之類,奧利維亞咬牙想了半天,往紙上寫了個字母。
等服務員上來時候,目光有些怪怪的,像是感嘆又像是羨慕,韓宣翻個白眼,使勁關上門。
她接過衣服待在原地。
不久男孩也灰溜溜的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