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楊戩如何神通廣大,赤精子師伯沒提前給他打個招呼,他也不知一位師弟、三件先天靈寶,被某位道長正拐去了對面的雄關。頂點 若赤精子提前給楊戩一枚玉符、托人捎個口信,或許事情還能有些變化。
帳中,楊戩面帶笑意坐在那,正忙著鞏固己方陣營的戰力,發揮大師兄的光與熱。
“師兄找我,是有何事?”
金吒面色如常的在旁問詢,他雖穿著戰甲,卻依然難掩那般文質彬彬的模樣,對楊戩也算頗為恭敬。“
楊戩問:“你在軍中可還順意?”
金吒笑道:“有師兄坐鎮,眾將和睦、將士一心,自是順意。”
“順意就好,”楊戩像是有些滿意的點點頭,低頭看著眼前的書簡,像是隨口話家常,但問出的話語,卻讓金吒有些心驚膽戰。
“土行孫那晚醉酒之后湊巧遇到了姬倩華,此事是你做的?”
楊戩突然這般發問,金吒當真有些措手不及,想開口,但話到嘴邊,金吒又不知該如何去說,該說些什么,一時間竟張嘴愣在了那。
“師兄,我……”
“不必擔心,若要追究,我不會今日才問你,”楊戩頭也不抬,“你對土行孫看不過眼,想些辦法懲治他,這是情理之中,畢竟先前陣前廝殺,也是接下了仇怨。但你為何要將姬倩華牽連其中?”
金吒默然,低頭輕嘆:“是我心胸狹隘,出此下策……師兄若要責罰,金吒不敢有半句怨言。”
楊戩總算抬頭看了他一眼,金吒心中一驚,因楊戩的目光滿是冷漠,仿若自己站在這里并不是活物一般。
像楊戩這般,肉身強橫、戰力無匹,隨意一個念頭,都能對身周乾坤產生壓迫感。
簡單來說,這就是氣勢。
“我問的是,你為何要將一個凡人女將牽扯在內,心中可有幾分慚愧?”
金吒不敢與楊戩對視,低頭沉吟幾聲,道了句:“有……”
“但不多,是嗎?”
楊戩輕笑了聲,那股氣勢悄然消散,金吒如釋重負。
“師兄,我并未有輕視凡人之心,”金吒忙道,“咱們都是人族出身,凡人、仙人,不都是同根生靈?只是,那夜我只是想讓土行孫出糗,師兄現身時我并不知曉,也急忙趕了過去。”
“此事過去便過去了,”楊戩恢復了笑意,淡然道:“修為越深,道性越深,性情總會越發淡薄。金吒你一家四將,李家今后必是興旺一族,有些事我不說你也能明白,今后若遇抉擇,多思量幾番,若走錯一步,便是誰都救不得了。”“
“師兄所言極是,金吒受教。”
“回去吧,好好領軍,擊退這次的商軍,不日咱們便要起兵討伐商國,機會在于人把握,但也莫要失了本心。”
“嗯,”金吒躬身做了個道揖,向后退了兩步,轉身走出了大帳。
楊戩話中之意,怕只有他自己能明白。
‘這位大師兄,當真不是能糊弄的,’金吒心底嘆了口氣。
風一吹,金吒這才發覺自己戰甲之中的衣衫后背已經濕透……
低頭快步離開此地,不敢多有逗留。
楊戩其實沒有問他,楊戩帶土行孫去朝歌城時,是不是他向懼留孫師伯告的密,已然是給他留了退路。
金吒明白,楊戩對此事應當是心知肚明的……
李家興旺……抉擇……
金吒心中也有些迷糊,只能將楊戩的話語記在心中,不知楊戩所說究竟是何意。
敲打了金吒,楊戩又吩咐了幾道命令下去,便在軍營各處巡視,大戰之前慰問幾番營中將士。
楊戩此時在天庭也好,周國也罷,都是將士們推崇至極的人物,陣前殺敵、沖鋒陷陣,楊戩已打出了自己的名聲,漸漸有了軍神戰神之名。
對這些虛名,楊戩也沒怎么在意,畢竟虛名給不了他多少好處,有時候反而還是拖累。
與金吒相談時,楊戩提到了‘道性’二字,這兩個字便一直纏繞在楊戩心頭,讓他接下來這幾日總是忍不住會愣神思索。
何為道性?
玉鼎為楊戩講過,修道尋道,自身會去悟道,也會被道沾染上道性。
道性至公,乃道對修士的‘同化’,若一人道心只有道性,毫無私欲,言行舉止皆是‘道’之本意。
這并非是什么美好的境界,若修士被大道同化,也算是走火入魔的一種,嚴重者還可能‘化道’。
修士修道,本意是為超脫自身,若自身都被舍棄,化作了道的‘一截’,那還如何修道?
元神道最講究修身養性,這個‘性’是指道性,又并非全指道性。準確來說,元神道修的是元神,追求的是道心圓滿無缺,性情不怒不燥、不急不怠,道性在其中,卻并非是全部。
但修士又不能全無道性,不然連最基礎的悟道都做不到,談何修道。
道性……
自己所認識的修士,誰的道性最重?
除卻圣人之外,應該屬師父了吧……
圣人并非全為道性所驅使,相反,他們在這片天地間,已跳出了道則之海,屹立于彼岸之上,完成了自身的超脫,言行舉止自成道蘊,已超過了道性可解釋的范疇。
當然,前提是六位圣人在洪荒之內,而非洪荒之外,他們都是依靠功德成圣,跳的出‘道海’,卻離不開‘天地’。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楊戩漸漸體會到,這句話并非是在講天地殘酷,阻礙萬靈修道;反而是在說天地沒有半點七情六欲,至公無私,只存道性,對萬物一視同仁,都視作草狗一般,不會對誰另眼相待,也不會刻意為難誰。
道性,天地;
道法,玄功;
元神,肉身;
楊戩心中回蕩著這些想法,神魂仿若離體一般,在天地間遨游,探尋此間真意。
不知不覺,楊戩站在軍營不遠的山坡上,注視著遠處的青龍關,心中泛起了重重漣漪,身周被一股玄之又玄的氣息包裹了起來。
最初時,楊戩站在那邊半日,并未驚動誰。
待一日一夜之后,楊戩頭頂正上方顯出異樣的天象,時而電閃雷鳴,時而彩虹交疊、仙鶴回旋,哪吒等人方才發現異樣。
“師兄……悟了?”
哪吒愣愣的問了句,小眉頭一皺,各種郁悶。
追不上,這如何追的上?這般噪雜的軍中,師兄一個修肉身的,竟然還有元神道頓悟的情形出現……
哪吒一陣搖頭晃腦,臉上寫滿了失意。
他身旁,李靖、黃飛虎、金吒、木吒、黃天化、雷震子整齊站一排,都在軍營轅門處,不敢向前打擾。
李靖沉吟一聲:“丞相這般悟道,應當是有所頓悟。那蘇護率領六十萬商軍今日已抵達青龍關,若他突然派兵襲擾,或許會毀了丞相這次機緣。”
黃飛虎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他一個凡人武將,不凡之處也就家里的那頭老牛,對這些自然不甚明了。
雷震子道:“不如我與哪吒率一部兵馬前進十里扎營,掛起免戰牌,能拖幾日是幾日,莫要讓他們打攪了大師兄。”
“也好,”李靖沉吟幾聲,點頭答應了下來。
“我不去,”哪吒嘴一撇,“我要閉關修行,等真打起來喊我上陣。”言罷扭頭就走,各種垂頭喪氣。
李靖正要板著臉喊住哪吒,黃飛虎笑道:“李兄莫要發火,當心驚擾了丞相修行。”
李靖這才壓住火氣,但顯然對哪吒這種視軍令為兒戲的行徑相當不滿。
木吒道:“我與雷震子去吧。”
“如此甚好,且慢行軍。”
兩個時辰后,五萬軍士繞過楊戩所在之地,奔赴十里之外,在一處河畔安營扎寨,高懸免戰牌。
雷震子展開風雷翅,靜靜的站立在空中,注視著青龍關,但凡有半點風吹草動,他都可及時做出應對。
一切,只為楊戩能安心悟道,不錯失這般機緣。
青龍關上,蘇護帶著幾位面容各異的將軍登上城樓,朝西眺望。
蘇護身旁站著一名英俊瀟灑的青年,只是這青年面容有些灰暗,眉頭緊鎖,目光帶著遲疑與猶豫。
不是剛下山沒幾天的殷洪又能是誰?
殷洪身旁有個魁梧的武將,此人面色赤紅,血盆大口生獠牙,目若利刃剜心腸,正是骷髏洞白骨山一氣仙馬元。
另一邊,申公豹穿著道袍,雙手插在袖子中,似乎時刻含笑。
申公豹左側,鄭倫身著威武鎧甲,眼中戰意熊熊而起;再左側,那灰袍層層包裹的,正是楊戩不斷提防的呂岳。
“二殿下,幾位將軍,”蘇護扶須笑道,“咱們需多少時日能踏平岐山?”
申公豹笑道:“有二殿下相助,也不過是水到渠成之事,就看大軍行進到岐山要多少時日了。”
一旁的馬元扶著肚子哈哈大笑,血腥氣彌漫各處。
笑了半天,馬元看了眼身邊的所謂二殿下,眨眨眼,“不好笑嗎?”
殷洪勉強擠了個笑臉,隨后依然是一聲輕嘆。
申公豹道:“殿下,莫忘成湯八百載之基業……”
“我自知道,師叔不必提醒,”殷洪淡然說了句,隨后一甩衣袖,轉身施展遁法,回了住所。
蘇護忙站出來打圓場:“幾位將軍,咱們也歇息吧,明日上陣殺敵,還要多多仰仗幾位將軍之法力。”
“善,”申公豹笑著回了句,對蘇護拱拱手,與呂岳一同離去。
馬元哼了聲:“今天你給我送多少肉,明天我就去殺多少周國的將軍。”
“馬將軍所需不敢忘,稍后便讓人送去府上,”蘇護賠笑說了句,馬元點點頭,身影一閃而沒。
馬元走后,蘇護面容越發陰沉。
“侯爺,怎了?”鄭倫在旁問了句。
蘇護連忙回神,對鄭倫勉強笑了笑,“無事,應當是有些勞累,我回府休息了。鄭將軍今夜也當養精蓄銳,明日莫要被他們比下去了!”“
鄭倫頓時昂首點頭,笑容中滿是自信。
蘇護拍拍鄭倫肩膀,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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