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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言后路李密投賊

  李淵不知道的是,他只罵了一頓,都沒舍得動手打的二兒子,在他離開家門不久就被他寶貝女兒給揍了。

  這絕對是某千古一帝人生中印象最深刻的一次科普教育,也是妥妥的黑歷史。好在圍觀者都是他親戚,不至于和史官打小報告。

  老李這邊自打進了宮,就一直在走神。

  前半截是在想李玄霸的教育問題,琢磨是不是給這貨找個禮儀老師,教教他什么叫天地君親師。而等趕到兩儀殿,聽說了河東的變故后,擔心的就是兒子們的安危了。

  他一共就五個兒子,三個都在河東。真要出點什么意外,非要了他老命不可。

  彼時,老李就兩眼發直的靠在兩儀殿的柱子旁,而在他前面趕到的幾位輔政大臣們已吵成一團,搞的楊廣一個頭兩個大,遲遲拿不定注意。

  宇文述認為絳州這事兒不能拖,兵貴神速,必須馬上集結兵馬把亂軍滅掉。而他愿意帶領左武衛大軍為皇帝分憂,踏平河東所有嘰嘰歪歪的二五仔。

  太常卿兼御史大夫裴蘊當即反對,表示只為了一股小小的叛軍就勞師動眾不值得。而且宇文大將軍話里有話,讓這貨帶兵去河東,到底是要對付誰呢?

  宇文述當即瞪眼說裴蘊這是放桃子,并想和他切磋一下拳腳功夫。于是右光祿大夫裴矩也跳了出來,表示支持裴蘊。且說眼下河東正值豐收,州府糧倉都是滿的,完全可以自行募兵守城。

  他這邊還沒說完,納言蘇威就開了地圖炮,說你們這些姓裴的才是真正的想桃子。把持了朝政還不夠,還想伸手要兵權,下一步是不是想造反。

  裴氏兩兄弟頓時跪下,對楊廣說陛下你看到了吧,姓蘇的誹謗我們,還請陛下揍他丫挺的,給你親愛的狗腿出氣。

  楊廣揉著額頭一陣肝疼,心說你們幾個混球要不是從晉王府就跟著朕,早特么讓朕砍了。

  眼見后頭還有個杵在那發愣的家伙,楊廣便開了口,眼神暗示他這位大表哥主動點。

  “李淵,此事你有何見解?”

  他一開口,在場的幾人就都是心頭一跳。剛剛還對著罵街,此刻卻又在互相交換眼神了。

  皇帝心中是怎么想的,其實從他每次商議時找來的人員配置就看得出來。

  如果找來的以宇文述為首,那不是要出動大軍就是要御駕親征。如果是以裴矩為首,那表示皇帝陛下不想動刀子,是想玩陰的。若是再加個蘇威,就是想打嘴仗了。

  但這次,他不但把兩邊人都找齊了,還叫上了李淵,這就表示……

  這表示什么?

  幾個人都有點懵。

  難道皇帝想留大家吃晚飯?

  李淵這會兒正神游物外,想著回家就趕緊送信去河東,讓老大帶著老三老四跑路。忽然聽到楊廣叫他,頓時一哆嗦,急忙拱手道:“臣遵旨!”

  朕還沒下旨呢,遵你表弟啊!

  冷靜!

  朕要冷靜!

  千萬不能生氣,生氣傷身體!

  楊廣深吸了一口氣,不斷告誡自己做皇帝要胸襟廣闊,不能和廢物一般見識,不然就會被對方拉低到同一水平上,然后用豐富的經驗打敗自己。

  而此刻,兵甲環繞的絳州城頭,劉武周也在對陳叔達說著類似的話。

  “好叫府君知曉,這股賊軍不諳戰陣,彼此間毫無配合。論實力,遠不是官軍對手。但那賊頭卻是個狡猾之輩,善于偷襲,用人海戰術把官軍拉到與己相對的境地。我等非是畏戰,而是人數實不占優。”

  眼下絳州城已經擊退了毋端兒的兩次進攻。仗著有高墻阻擋,其實守軍根本沒廢什么力氣。

  畢竟對方只是沒經過訓練的百姓,打過一兩次野戰算不了什么,真正的攻堅戰斗別說經歷了,聽都沒聽說過。大部分人都只知道拎著兵器往前沖。

  毋端兒倒是見過隋軍的攻城云梯,但見過不代表會做。

  第一次攻城之前,他還興致勃勃的命人四處伐木拆房子,做了一堆大號梯子。結果沒等扛到城下,就在眾人面前散了架。

  所謂的兩次進攻,根本就是亂軍喊著號子往城下跑,然后被城頭的箭雨射得哭爹喊娘再退回來,根本沒有人爬上過城墻。

  都說可一而再,不能再而三。毋端兒也想明白了,他們這幫人也就能打打野戰,搶個村子什么的,攻城是暫時別想了。于是就準備撤退,往北過汾水。南面離京城太近了,他心里總覺得有點慌。

  一聲令下,本就不整齊的隊伍更亂了。像是一盤打翻了個豆子,到處亂蹦。

  流民嘛,哪怕是有計劃的撤退,看起來也是亂糟糟的,丟三落四。陳叔達正是看見了城外這種奇葩場景,才想著要不要趁亂出城去捅一下毋端兒的后門。畢竟兵書上都說,這種時刻是克敵制勝的絕好機會。

  但讓劉武周這么一說,他又猶豫了。

  對方說的也沒錯,萬一是個陷阱呢?

  其實劉武周只是有些被搞怕了,加之這幫瘋子眼下正是上頭的時候,熱乎勁兒還沒過,他不想去觸這個霉頭。

  但他決計想不到,對方還真就想誘他出城。

  距離絳州東門五里外的一片樹林里,毋端兒看著從林外經過的跌跌撞撞的手下們,眼中閃過失望的神色。

  果然,這樣的小伎倆是瞞不住有心人的。小規模的廝殺可以玩心眼,真正的戰爭,從來都是力量與能力的比拼。

  “過河吧!”

  毋端兒揮了揮手,與提拔的幾個手下上了從劉武周手里搶來的幾匹馬,率先向北趕去。

  城市打不下來,總要先搶個地盤過冬。西北面靠近呂梁山,倒是最適合他們。進可攻,退可守。

  然而當大部隊趕到汾水南岸時,對岸卻早有一支兵馬嚴陣以待。

  當先一人頭戴進賢冠,身穿小袖書生服,腳踩深雍靴坐于馬上,隔河喊話。

  “在下劉智遠,請貴方首領出來搭話!”

  如果毋端兒這邊有當年參加過楊玄感起義的人在,一眼就認出,對面這個裝模作樣的家伙就是如今被朝廷四處通緝的李密。

  但可惜這邊沒有。

  毋端兒越眾而出,陰鷙的眼睛盯住對岸的這書生模樣的人。自有會來事兒的手下替他上前,對著李密喊道:“俺家毋大王在此,識相的,趕緊讓開道路!”

  放狠話嘛,都是打架前的必要步驟。

  可他這邊話音剛落,卻見那書生忽然下馬,大步走到河岸邊深深一揖,高聲道:“原來是毋大王當面,智遠有禮了!在下乃稷山義軍首領,聞聽毋大王在絳州舉義,特來陣前效命!愿相助大王取這天下!”

  有這種好事?

  毋端兒一聽就懵了。所謂虎軀一震,各路英雄叩首的場景,他只在民間話本評書里聽過,何曾想過會有人來真的。

  哥已經有這么大名頭了?

  稍微尋思了一會兒,他又覺得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畢竟他可是正面干過鷹揚衛的人。這滿天下的義軍有一家算一家,有幾個敢和官軍正面剛的?

  “既然如此,那你在那等一會兒吧,待俺大軍過了河,咱們再談!”

  “過河不急!”聽到毋端兒本尊搭話,李密直起身來,卻是忽然笑道:“大王此時過河,等下還要再回來,豈不麻煩?”

  “不許俺渡河?你耍俺?”

  毋端兒大怒,揮手就要讓小弟們強沖過去,砍了這個人模狗樣,長的還比他帥的家伙。卻見李密拱手笑道:“好叫大王得知,某此舉卻是為了大王著想。強渡汾水,棄后路于不顧,禍事不遠矣!待某過河詳稟,若彼時大王仍要渡河,某定不阻攔!”

  “后路?”

  毋端兒腦子里好像閃過那么點兒東西。

  他對這些喜歡吊書袋的文化人有種天生的敬畏,總覺得這樣的人心眼太多,容易被忽悠。但此刻他又很想知道,這姓劉的說的后路是啥意思。

  要不就聽聽?聽聽總沒啥關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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