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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黃雀現提子落殺

  盧明月的大營軍寨,并不像風陵驛的敬盤陀那般,為了結實弄成了土木混合結構。他仗著自己人多,不怕老張進攻,外圍只是用木柵圍住,營地內滿是毛氈與蒙布搭建的帳篷。一旦被有心縱火,火勢蔓延起來,根本就不是人力能救得下來的。

  別說是守營的士兵了,就連放火的羅士信最后都差點被大火圍在里面燒成尉遲恭。帶人沖出來的時候頭發都卷了,一張臉黑的只剩白牙。

  大營留守的義軍兵卒一看這種情況,很是干脆利落的棄了營地,哭喊著奔向老盧的帥旗。

  老窩已經成了修羅火場,沒法待了。

  俗話說的好,落水的狗要痛打,斬斷的草要除根。

  秦瓊這邊匯合了羅士信,追著潰兵殺出。兩千八風營騎兵在西,張須陀的一萬多混合軍陣在東。于是齊河戰場上便出現了搞笑的一幕:坐擁十萬大軍的盧明月,竟被只有一萬多的隋軍給包了餃子,按在鍋里亂燉。

  “怎會如此!隋狗欺人太甚!”

  眼見本該留守大營的士兵被攆鴨子一般,把前方回援的隊伍給攪了個稀碎,盧明月的胡子都氣歪了,同時心里升起一股羞臊。

  “他們不過兩千人,隨俺殺光他們!”

  盧明月振臂一呼,帶著自己的親軍便向迎面而來的秦瓊和羅士信殺去。

  他這邊也是騎兵,雖然馬不咋地,都是沿途搶的馱馬,但集群沖鋒起來還是很壯觀的。

  前方越跑越慢的隊伍下意識的讓開道路,看著一身金甲,如同大號燈籠一般的老大身先士卒的帶隊沖過。前方隋軍的兩股騎兵也漸漸匯合,似乎要鑿穿這邊的馬隊。

  盧明月臉色猙獰起來,把手中的長矛夾在臂彎里向前斜舉。漸漸的,雙方距離越來越近,已經能看到對方的動作。便在此刻,他卻忽然發現,對方騎兵的手里拿的都是手弩。

  一股不太好的預感油然而生,來不及反應,雙方已然靠近二十步以內。

  “分!”

  沖在最前方的秦瓊和羅士信同時大喝,迅速調開馬頭,向盧明月的兩翼沖去。身后的騎兵也依次呼喊,兩支匯合在一起的騎兵又快速分開,像是被沖開的海浪一般,向兩翼突進過去。

  突然被繞開義軍士兵根本就跟不上隋軍的反應,正懵逼時,兩翼快速突進中的騎兵隊伍便射出一片弩箭。二十步的距離,隋軍的制式弩箭很輕易便穿透了義軍士兵那甲胄不全的身體。

  人喊馬嘶,行進中的馬隊如同忽然撞到一堵無形之墻,沿著斜面爆出血花。前排的陣型瞬間亂成一片,不斷有人落馬、哀嚎。后方來不及躲避的士兵隨即被撞倒、掀翻,好似開了頭的多米諾骨牌。只是兩輪弩箭射過,盧明月手下的所謂精銳就少了近一半。

  “將軍,快撤吧!打不贏了!”

  “咱們回祝阿!那有城墻,隋狗打不進去!”

  “快跑啊!”

  盧明月周圍的心腹將領都是一臉驚慌,紛紛勸他跑路。眼見交錯而過的兩支騎兵隊換了方向,又從后方殺來。盧明月便紅著臉揮手,向西北面一指,怒喝道:“撤回祝阿!”

  “快去傳令!”

  身后一個副將打扮的大漢朝一旁臉色發白的傳令兵抽了一鞭子,后者急忙騎馬向后跑去。沒出多遠,就聽到身后的馬蹄聲迅速遠去。

  看著眼前混亂不堪的巨大戰場,以及正迅速殺奔過來的隋軍本陣,傳令兵咬了咬牙,突然調轉馬頭,向北面開溜。

  都這個時候了,還傳個雞兒的令!

  這邊盧明月帶著手下跑的飛快,秦瓊與羅士信在后面猛追不舍,同時心里一陣膩歪。

  早知道他這么不禁打,還玩什么戰術啊!剛才直接沖陣,說不定現在已經提著他的腦袋逼降潰軍了。

  便在這時,忽覺身后的戰場上隱約傳來戰鼓與大片的馬蹄聲。秦瓊回頭看時,只見東南面的曠野中忽有兩隊騎兵出現,正迅速靠向戰場。因為隔的距離太遠,看不清對方打的是什么旗號。

  “歷城守軍來支援了?”

  張須陀開始也是這么想,還琢磨著留守歷城的郡尉居然有這個魄力,回頭得上表給他請功。可隨著兩支騎兵越來越近,等看清楚旗號,老張頓時就驚出一身冷汗來。

  隋軍的戰旗,多是方形紅底配有藍色描邊,邊緣帶著飄帶。而對方騎士背負的卻多是三角形藍底黃邊的戰旗。而且裝束各異,兩當甲與明光甲混合,還偶有皮甲。前方各有打出的將旗,一面繡著斗大的“單”字,另一面則是“翟”字旗號。

  不是援軍!

  “傳令回防!有敵軍抄后!結陣迎敵!”

  張須陀嘶啞著嗓子怒吼出聲,傳令兵都懵了,被打了一巴掌才反應過來,匆忙揮舞令旗。

  戰鼓聲忽然變得密集劇烈,正追殺盧明月大軍的士兵們下意識停下腳步,向校尉軍旗靠攏。

  另一邊,剛咬上盧明月馬隊后陣的秦瓊與羅士信,聽到身后本陣的鼓聲變得奇怪,便回頭張望。一看之下,頓時吃了一驚。

  “遭了!府君那邊有危險!士信,快與某回援!”

  秦瓊自馬上吼了一聲,拔馬便走。羅士信看著距離不遠那位金晃晃的賊頭盧明月,不甘心的罵了一句,只得調轉馬頭。

  不過他們這邊想要回去,也不是那么簡單的,中間還夾著已經亂成一鍋粥的數萬潰兵。而此刻,突然殺出的騎兵已經快要沖到張須陀的眼前了。

  翟讓這次被徐世勣說動,把家底都搬出來了。最精銳的兩千騎兵、一萬步兵,全拉到了齊郡。

  這可不是盧明月那裹挾起來的農民兵,而是甲胄俱全,訓練有素的青壯漢子。雙方剛一接觸,老張就知道這下麻煩了。

  瓦崗騎兵的騎術雖然不像八風營那么漂亮,但也是整齊劃一。尤其是單雄信與翟讓都是自恃武力之人,在騎兵前鋒充當箭頭,身側跟隨的皆是全身鐵甲的壯漢。就在張須陀本陣后方,刀盾兵與長矛兵配合準備攔截之時,前方的瓦崗騎兵突然加速,在盾陣合攏之前沖了進去。

  “喝!”

  右翼的單雄信猛喝一聲,手中比別人粗了兩圈的特質馬槊狠狠的穿透一名隋兵的前胸,把他整個挑飛起來,砸向前方。待噴著血霧的身影落下,便砸翻了一片士兵。

  五百人的軍陣只頂了不到十息便被鑿穿,守陣的唐萬仁沒走過兩招,就死在了單雄信的馬槊之下。

  后方的張須陀眼角抽搐,雙拳緊握。眼見退下來的弓箭營已經在陣列后方集結,顧不上還有潰散的士兵,便狠狠的揮手。

  “放箭!”

  “府君有令,放箭!”

  弓箭營的小校揮動令旗,頓時在隋軍本陣中射出一片黑壓壓的羽箭。翟讓和單雄信沒想到老張這么果斷,猝不及防下頓時亂了陣腳,急忙向兩側迂回。

  不斷有瓦崗騎兵中箭落馬,而交戰線上被沖散了陣型的隋軍士兵也倒了霉,隨著本陣的齊射大片的倒下,成為瓦崗騎兵的“絆腳石”。

  “混蛋!哪個王八羔子下令放的箭!沒看到那邊還有自己人嗎?”

  眼見唐萬仁被殺,己方的士兵成片的倒在血泊中,相隔不遠的裴行儼眼珠子都紅了。轉身奔向后陣,自弓箭營的隊列里抓過下令的小校,劈手就打。

  “狗東西,你是眼瞎了嗎?”

  “裴副將,是府君下令,俺也是聽令行事啊!”莫名挨了一巴掌的小校也是一臉委屈。

  而這時,后方的傳令兵再次大喝。張須陀命令弓箭不準停,繼續壓制瓦崗軍的沖鋒。

  “副將,這……”

  小校一臉為難,裴行儼隨即一把推開他,怒氣沖沖的跑向帥旗下的張須陀。

  “府君!那邊還有自己人,不能放箭啊!”

  不等跑近,裴行儼就大喊起來,隨后便被張須陀的親衛攔下。

  “此乃戰時,豈容你婦人之仁!還不退下!”

  張須陀這會兒可沒心情安撫這個有些江湖習氣的世家子弟,語氣也不是太好。裴行儼好歹是副將,又是官二代,哪受得了他這種態度。便指著他的鼻子喝道:“不行,某豈能容你草菅人命,殺我手下!不就是兩千賊兵么,待某親自……”

  “放屁!”話還沒說完,張須陀已是大怒,指著他道:“這地盡皆我大隋兒郎,為國獻身乃是使命!哪個是你手下?來人啊,給某拖下去!下了他的將旗,命樊虎接管陣前指揮!”

  “老物!此戰結束,吾必上報陛下,治你的罪!”

  裴行儼狀若瘋虎的怒吼,并順手給了湊過來的士兵一巴掌。而這時,身后地面顫動,徐世勣率領的一萬步兵已經出現在了視野中。

  旗幟鮮明,陣型緊湊。顯然與之前的騎兵一樣,都是經過訓練的精銳之士。

  張須陀的呼吸忽然有些急促,心底升起一股巨大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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