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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8章 瓦釜雷鳴賢士怎敵君王忌

  自江陵北歸的凌敬怎么也沒想到,他才離開不足月余,戰事就發展成了這個鬼樣子。

  連老窩都丟了。

  夏王因怒折忠諫,所造成的后果可不僅僅是朝臣緘口這般簡單的。

  暴躁如呂布,尚納陳宮之言。愚蠢如惠帝,亦明嵇紹之忠。有時候所謂忠臣未必需要多高明的才智與能力,其作用更像是個藥引子,存在便是為了證明其主乃是;敬忠善納的明君。

  而竇建德把宋正本這個藥引子給拔了,使得大夏朝堂成了一鍋不知藥性的亂燉,自然啥事都有可能發生。

  比如此刻,面對李唐兩路超三十萬大軍的夾攻,竇建德居然決定就要在山東和他們干,完全沒想過這個局面是不是有些眼熟。

  估計彼時給他做尚書右仆射的裴矩更眼熟。

  歷史是循環的。

  北進山東借泰山群峰以阻,本就是他當初曾給宇文化及提過的建議。當然其目的不是為了出路,而是恰恰相反,就是為了引后者自己鉆進這死胡同里,好叫別人過來圍著打。

  只是他沒想到,那死鬼的三年還沒過呢,就又有人重蹈覆轍。

  要不要諫言提醒,這是個問題。

  有宋正本榜樣在前,此刻大夏朝中無論有沒有人看到這一點,但就瞧自家老大那滿是自信的態度,便也猶豫該不該說話了。

  萬一能打贏呢?

  畢竟和宇文化及和死鬼不同,夏王坐擁近五十萬大軍,可不是書上那種吹出來的虛數,而是實實在在的五十萬條漢子。就算唐軍能打,可用兩倍于敵的兵力拒險而守,總沒那么容易輸吧?

  看起來確實是這般。

  齊善行與張青特依照軍令,讓開了瑕丘、曲阜一線,分別在尼丘山與五峰山隘口阻擊李元吉大軍。而竇建德本部則在大峰山沿河岸線各處山口布防,并叫高雅賢分兵在祝阿、臨濟、博昌等地河口駐防,以防唐軍渡河迂回。

  眼見山東西北兩地地形優勢被夏軍發揮到了極致,探馬所報的對岸挺近博州的二十萬唐軍似乎真的感到了棘手,莫名停了下來。

  看上去,李元吉像是被他三哥給坑了。

  眼見北岸唐軍毫無動作,這邊誘敵深入的齊善行回稟中樞,待竇建德下詔,便調沂州駐軍經蒙山河谷北進,迂回去斷西路唐軍的后路。

  恰在這個時候,凌敬回來了。

  自在宋城發現唐軍疑似渡河南下,后者便懷著忐忑日夜兼程的往回跑,生怕耽誤了事情。得知而今大夏已失河北全部領土,連中樞也搬到了歷城后,更是心下駭然,顧不得禮儀就硬闖了某夏王的內宅。

  ;大王!某有急事與大王商討!日前唐軍大部兵馬渡河南下,恐已……

  歷城府衙后堂,連續兩日夜不曾合眼,眼角甚至掛著大坨不可描述之物的凌敬倏一跨過隔門便迫不及待的開口。只是不等說完,眉頭已先皺起。

  屋里的人還不少。

  除了裴矩、曹旦等謀臣,還有幾個算不上陌生,卻不該出現在這里的人。

  平原陸氏的大公子陸讓,東郡孟海公麾下別將蔣善合,還有早先無奈降夏,被竇建德任命總督青、萊、密三州軍政的王薄謀臣孫宣雅。

  ;唔,凌祭酒回來了!如此憔悴,何不先自府中歇息,洗洗風塵!

  竇建德這會兒的表情可不是作偽,而是彼時凌敬看起來的確是憔悴得厲害,眼袋腫得比眼皮都大。

  然而不等話音落下,后者卻是先自整了整衣袖,對堂內眾人見禮,而后上前低聲道:;大王,某真的是有要事回稟,還請大王移步……

  ;你,咳,寡人正在與諸君商議要事……

  前者聞言面色稍有不愉,暗道哥都這么直白的叫你下去歇著了,怎么這么沒有眼力見兒呢。可這次不等暗示完,凌敬已經是跺腳打斷。

  ;大王!十萬火急啊!

  許是聲音有些高了,一旁的裴矩微感詫異,而后以眼神暗示了一下坐在對面的陸讓。后者便抱拳起身,笑道:;聽聞凌祭酒乃是大王朝中難得的人才,此番定有要事回稟,在下便不多叨擾了,待明日再來覲見。

  ;是啊是啊,不打擾大王相談正事了……

  ;吾等先告退了……

  陸讓一起頭,其余眾人便也紛紛起身,抱拳告辭。待堂內只余裴矩與曹旦等自己人,竇建德便無奈嘆氣,頗有些不爽的哼道:;行了,這下沒外人了,你說罷!

  ;大王!臣敢問大王,是否要據守山東,依地形關隘以阻唐軍?

  ;唔,這個,寡人已與眾臣商議,山東經我大夏兩年之經營,百姓心向我等,坐擁天時地利人和,唐軍不來則罷,一旦來攻,寡人便可趁勢破敵,進而反攻河北,收復失地!

  到底是目下最懂自己心思的謀士,竇建德雖然不爽這貨未言先問的做派,但仍耐著性子解釋了一翻。可是話音才落,對面已是勃然變色。

  ;事危矣!

  凌敬憤而跺腳,怒喝道:;獻此策者,該殺!

  接著,也不等詫然抬頭的竇建德詢問,便解釋道:;月前臣受命出使南梁,略施小計,已叫那南梁王出兵攻唐!而今天下之勢,李唐勢大,難以一家之力抵擋。欲撥亂反正,須集我大夏、南梁、后隋三家之力,合兵一處,伺機攻敵必救,使敵疲于奔命,方有轉圜。然日前臣途徑宋城,見李唐無數戰船正沿通濟渠南下,定是以水路奇襲南梁之兵!現今南梁偏安,洛陽離亂,大王又退守山東,彼此間相隔數百里縱深,互無往來,豈不叫唐軍尋了機會各個擊破?

  他這一番話說的又快又急,顯然是路上就已然思慮很多遍了。

  可惜竇建德估計是沒怎么聽懂,亦或是還在不爽他之前那句;該殺,便面帶不愉之色,只覺得這貨有些小題大做。

  有船就是李唐的援軍了?近三千里的巨長補給線,老李除非腦袋被門夾了才會除此下策。這要是真的,說不得他得請客喝酒,慶祝對手出昏招了。

  堂內有些壓抑的沉寂,不等上首的竇建德想好要怎么開口,一旁聞言沉思的裴矩便似是眼前一亮,起身追問道:;敢問凌祭酒,若照你之言,吾等應當如何應對?

  ;南下淮、汝!

  凌敬似乎就等人開口詢問呢,聞言想也不想便答道:;山東兩面臨海,西有群山隔阻,看似坐擁地利,實則死地耳!只有趁唐軍大部尚未反應過來之際南下攻取淮、汝,截斷其與江南之通道,屆時吾等北可與后隋之兵配合阻敵,南可與蕭氏互通有無,守望依托!三方緊密相連,一榮俱榮,一方受敵,八方聯兵,定叫唐軍進退兩難!

  ;唔,此老成謀國之言,大王……

  裴矩聞言連連點頭,適才覺得這話真是說到了他的心坎上,便轉頭欲幫凌敬站臺。可不等說完,卻見上首之人微微擺手,卻是哼道:;凌祭酒一路辛苦,此言寡人記下了,還請回府暫歇,以養精神!

  ;大王!

  ;這……

  在坐眾人齊齊愣住,不等繼續相勸,竇建德已是起身回轉后堂,竟是溜了。

  這咋說的?

  裴矩與凌敬茫然對視,后者皺眉之余,便又看向曹旦,微微以眼神示意。

  某夏王這波表現不正常,得打聽一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又或者,和此前出現在堂內之人有關系?

  確實有點關系。

  待到過午,得了曹旦傳信的某大夏王后曹氏便親自做了羹湯送到某夏王房中,進而旁敲側擊。

  ;祭酒之言可從,大王何不納也?

  ;可從?

  彼時喝著羹湯的夏王哼了一聲,突然把湯碗頓在桌子上,起身數落道:

;婦人之見!凌敬書生耳,為政尚可,豈可言戰乎?你是天才,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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