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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八 興師問罪(一)

  所謂非常規手段有很多種,花錢買人都只能算常規手段,符合買賣的原理,而非常規手段就不符合這個原理了,比如搶人家的隨身財物,不回來就不歸還,直接派人守住某些村莊的出入口,就是不讓里面的人出來,或者搶走家里的老人和孩子,硬逼著年輕人不準走。

  這樣的事情少量的去做,估計也沒有幾個人能發現,大家估摸著也不是很在意,所以也不會到處去告狀,但是這些大戶太慌張,心太黑,以至于一口氣扣了七八百戶人家下來,十幾個聚居村落因此遭難,于是引發了絕大多數人的不滿。

  面對大家的不滿,他們還不認慫,舉著刀槍和火銃亂砍亂放,打傷了好幾個人,愣是逼著不讓他們來解圍,弱勢的勞工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在這樣的背景下,也就逼著受害人的親朋好友采用非常規的手段來解決問題了。

  你有刀槍火銃是吧?

  他們直接跑到陳龍正面前跪下來哭訴。

  “什么?大商戶不讓你們的朋友離開?還派人守住村莊出入口?還搶他們的親人孩子?”

  陳龍正相當的差異,他覺得那么多人浩浩蕩蕩的過來排隊過來拜見中國的官員,大家肯定都非常想回家,怎么會有扣住百姓不讓回家的大戶呢?這些大戶不也是大明的子民嗎?怎么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理想主義者的陳龍正相當不理解,但是現實主義者的黑水隊長張武就十分了解情況了,他在菲律賓也潛伏了三年多,有豐富的見聞和經驗,當下就給陳龍正解釋了一下大戶不放人的深刻原因。

  西班牙人是如何差遣中國勞工的呢?

  他們不是直接來的,中國人很多,他們直接管轄的話會非常麻煩,還有語言溝通的障礙,彼此之間都無法溝通,一個不好就要出亂子,誰也不愿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于是西班牙人就想辦法,招募海商豪族到這里來定居。

  給他們一些無關緊要的職位和地位,讓他們來管理這些中國人,然后西班牙人通過他們來差遣中國勞工干活兒,付給的工錢大戶們抽成,剩下的才是勞工的,當然了,這些大戶會用各種名目層層剝削,最后到勞工手里的也不過從西班牙人手上撥付的二分之一。

  這種事情在大明也是見怪不怪的,陳龍正并不奇怪,但是張武接著分析,陳龍正就憤怒了。

  大戶們和勞工們是有著深刻的矛盾的,這些大戶在這里仰仗西班牙人的撐腰,橫行霸道,干的事情比西班牙人過分的多,和不少民戶都有愁,在這里他們可以為所欲為,但是到了緬甸,這些勞工一告狀,素來不喜商戶喜愛平民的蕭如薰能給他們好果子吃?

  但是如果他們不走,但是勞工們都走了,他們還有什么存在的意義呢?西班牙人依仗他們是為了更好地控制中國勞工,可是中國勞工都不存在了,他們還有被依仗的需求嗎?除了他們的狗腿子們,還有人需要他們嗎?

  沒有了。

  沒有地方去,不得不留下來,但是前景不妙,所以不得不截留人口不讓走,做這樣天怒人怨的事情。

  陳龍正怒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有國人在海外行如此卑鄙無恥不仁不義之事,簡直是數典忘祖,聞所未聞!這樣的人,怎配以華夏子孫之名義立于天地之間?!

  理想主義者和浪漫主義者的憤怒是非常可怕的,因為他們往往不顧后果,行事全憑自己的喜好,張武很理智的沒有勸阻陳龍正,甚至于他并不想勸阻陳龍正,其一,他也對那些狗仗人勢的狗大戶們很不爽,其二,蕭如薰隱隱透露出了希望陳龍正在菲律賓鬧一鬧的想法。

  蕭如薰早就通過他的報告分析出了這些狗大戶的想法,預料到了這些事情的發生,他希望陳龍正可以做一些他們官方做不了的事情。

  不出蕭如薰的預料,陳龍正的怒火是非常熾熱且兇猛的,一揮手,三百齊裝滿員的精銳鳥銃手立刻應命,持槍帶械隨他一起前往那些村落救人。

  利瑪竇一看大事不妙,立刻上前阻止,說讓他去談判,他肯定能說服那些大戶放任,但是卻被陳龍正一把推開。

  “其人喪心病狂到了目中無人的地步!這天底下還有王法嗎?我不管他們現在在什么地方,但是只要他們曾是大明的子民,本官就能懲治他們!利先生,你最好不要插手大明的內務!否則對你沒有好處!”

  放下如此狠話,陳龍正就帶人前往,利瑪竇和隨行的西班牙官員一看大事不妙,立刻派人去馬尼拉報告,然后利瑪竇帶了幾個人跟上了陳龍正的腳步,以期在事態嚴重的時候保證不會失控,不會出現流血事件。

  而此時此刻,大戶聯盟的首腦馬文東還不知道一位嫉惡如仇的中國官員正在怒氣沖沖的興師問罪而來,他正在召集自己的七位同盟商量日后的事情。

  “馬公啊,我們可都是聽了你的,把家底都拿出來了,留下了這兩千多人,現在都關在東村里面,但是這些人怨氣很大啊,咱們七家加在一起不過五六百持械部曲,彈壓他們已經非常吃力了,萬一姓蕭的派來的人不依不饒來救人,真要打起來,那我們可怎么辦?”

  一個花白頭發山羊胡子的老頭有些憂心忡忡的看著坐在上首主位那個拿著一根長煙桿吧嗒吧嗒吃煙的馬文東,馬文東吸了一會兒煙,吐出一口煙氣,開口道:“這個你們不用擔心,老夫已經和那些佛朗機人商量好了,他們會派人幫著我們的,他們也不希望那些泥腿子全部走了。”

  另一個稍微年輕一點的中年人臉上的憂慮之色還是不曾減少。

  “話是這樣說,但是這些佛朗機人的嘴是最油滑的,根本不可信,要是他們說什么咱們就信什么,還有咱們的今天?他們之前還說絕對不會允許蕭如薰把人都給帶走,現在呢?兵船都沒有來一只這些佛朗機人就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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