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師兄確實沒有說錯,實驗正式開始之后,發射的粒子束流基本上穩定在5GeV以下。而ATLAS探測器捕捉到的信號,基本上集中在了110GeV這一段能區之間。
偶爾有那么一兩個特例出現在10GeV能區的上限之外,但也不會偏離太遠。
在這樣的情況下,自然不會產生750GeV的數據。
但這樣的結果,怎么也無法讓堅信750GeV能區肯定有著什么的陸舟信服。
實驗持續了整整一天。
大概到了凌晨十二點,幾十公里外的CERN總部內,爆發了歡呼聲。
從各個探測器反饋的數據來看,眼中捕捉到的五夸克態粒子置信度已經突破5sigma,所有的證據都表明著,五夸克態粒子已經被發現!
雖然對此所有人都早有預料,但那些推測中的東西,遠遠沒有當這一刻真正發生更令人激動。
一般來,說在對撞機中四分五裂的夸克,要么組成類似于K介子、π介子的“夸克反夸克”對,要么便是組成質子和中子這類的“三夸克態”。至于單夸克態,由于夸克受到色荷的強作用力束縛,單夸克態粒子是不允許存在的。
但是,量子色動力學并不禁止“四夸克態”和“五夸克態”這類奇異態的存在。
而這么多年來,各大高能物理實驗室便一直在各種對撞機上搜尋這些“奇異態”。
如果這些特立獨行的小家伙沒被發現,那便證明我們的標準模型可能存在漏洞,而量子色動力學也可能不正確。
但是,一旦這些奇異態被發現,對于整個理論物理學界的信心,都將是一次極大的提振!
按照CERN的一貫尿性,幾乎是實驗結束的第二天,便迫不及待地向等候在日內瓦的記者們發了邀請函,召開了一場規格極高的新聞發布會。
站在媒體記者們的面前,CERN的新聞發言人用激動的語氣,宣布了這一消息。
“……我們成功的發現了五夸克態粒子,這是標準模型的又一次偉大的勝利!我們再次確信,我們選擇的這條道路是正確的!”
不出意外的話,五夸克態粒子的發現,將成為今年物理學屆最重大的研究成果,掩蓋其它一切研究成果的光芒。
在一片浪涌的掌聲中,CERN的新聞發布會宣告結束,緊接著一大批媒體對這一發現,進行了鋪天蓋地的報道。
不過,對于聚集在這里的物理學家們來說,真正的工作卻才剛剛開始。
為了更好的揭示五夸克態粒子的物理性質,LHCb國際合作組向各國的研究人員分配了任務,對新發現的粒子進行全譜分析。
任務分配下來之后,盧院士這邊的研究團隊也投入到了對這項工作中。
不過相比起上一次與雪城大學“聯合檢驗”B1分區的數據來說,這一次的任務,在時間安排上的倒是沒那么緊張,甚至可以說相當寬松。
后來陸舟問了嚴師兄才知道,原來這玩意兒和前面那個論文不一樣,這次做“全譜分析”的每一篇論文,都將由全體科研人員共同署名。
共同作者太多,論文的含金量被無限削弱,再加上大家都是各搞各的,不存在課題撞車,也不需要和誰去比,自然就沒人那么著急了。根據分配到每個團隊的工作量來看,一個月的時間搞定所有工作綽綽有余。
坐在酒店的會議室里,陸舟一邊在A4紙上打著草稿,一邊用閑聊的口吻,對同樣坐在旁邊埋頭干活的嚴師兄說道。
“上千個署名……一想到我即將完成的論文上,會被掛上一千多個名字,甚至一大半的名字還會排在我的前面,我對這份工作的熱情就會減少不止一點半點。”
“幫CERN干活是這樣的,這里就是這么一個一將功成萬骨枯的地方,所以我不推薦你來這里。雖然我們的工作同樣偉大,但諾貝爾獎不可能發給見證歷史的每一個人……”嚴師兄打了個哈欠,將筆放下伸了個懶腰,“晚上去打臺球不?”
陸舟想了想,搖頭道:“不了吧,我找格雷爾教授有點事,一會兒要去一趟R2樓的辦公室。”
上次在現場參觀的時候,格雷爾教授向他承諾過,等實驗結束后,會抽時間幫他把測試通道時收集到的那些數據整理出來。
就在剛才,他收到了格雷爾的郵件,表示數據已經整理出來,讓他帶著U盤去一趟辦公室。
雖然去拷數據用不了太久,但陸舟準備利用晚上的休閑時間,把這段數據好好研究下。
畢竟白天得忙盧院士的項目,能利用起來的也只有雙休日和晚上。
嚴師兄一眼便看穿了陸舟的想法:“別告訴我是上次那件事。”
陸舟:“被你猜中了。”
嚴師兄一幅被打敗了的表情,嘆了口氣說:“好吧,我佩服你的執著……雖然我想說的是,你這是在做無用功。”
陸舟笑了笑說:“是不是無用功的,不試一試怎么知道呢?”
沒辦法,他人就是這樣,搞數學的時候是如此,搞物理的時候也是一樣。
對于出現在750GeV的特征峰,直到現在他依然很感興趣。
雖然嚴師兄和格雷爾教授均表示,那個扁平的突起并不能稱為特征峰,很大概率可能只是一個雙光子信號,甚至連碰撞都不一定發生。因為它攜帶的能量實在是太夸張了,甚至是希格斯粒子的五倍!
然而陸舟并不這么認為。
750GeV這個數字或許看上去確實“重”了點,但這并不意味著,這其中就不存在某種可能性。
鉆研任何學科的前沿領域都需要想象力,而這個疑似特征峰的凸起,在陸舟看來,已經具備了想象的空間。
哪怕在兩位主攻量子色動力學的專家看來,這種現象有違“常識”,毫無研究價值。但物理學的常識,對陸舟這種數學出生的科研人員并不適用。
量子色動力學靠什么發展起來的?
不就是靠著顛覆“常識”嗎?
就算錯了也無所謂,權當是一次沒有失敗成本的嘗試了。
吃過晚飯后,陸舟順路去了一趟R2樓,格雷爾教授正好在辦公室里等他。
“你要的數據都在這U盤里面,包括CMS探測器上收集到的數據,我也幫你要了一份。不過說實話,這數據根本沒什么用,我們對1TeV能區的碰撞只做了不到一個小時,這點東西除了檢驗各個探測器的靈敏度之外,根本得不出任何有用的實驗結果。”
陸舟:“謝謝……我只是為了滿足我的好奇心,不管有沒有用我都想試著研究下。”
“好奇心嗎?”格雷爾教授笑了笑,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那我就祝你好運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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