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之后的某個傍晚,一聲極其刺耳的尖叫聲打破了巷弄里的沉靜。
就連原本的陣陣蟬鳴聲,也因此戛然而止的轉為了一片的死寂。
而在巷弄的對街,一個小吃攤位上的修士們,卻對此毫無興趣的照舊吃喝。
夕陽的余暉,染紅了游蕩在街邊里的人,一個老酒鬼,胡子拉碴的依靠在墻角,一邊緊握著手中的破酒壺,一邊伸長了脖子,臉紅脖子粗的往巷弄里看。
剛好便瞧見了一名頭發散亂,懷抱著一件衣服的光腚女修,正慌不擇路的往巷弄口跑。
她的表情慌張,臉色更是由于驚嚇過度,哪里還有人色的一片慘白。
而在她的后面,一位赤裸著上身的高大漢子,同樣也是滿臉慌張的,踉踉蹌蹌的從兩扇大門里撞了出來。
圍坐在小吃攤上的修士們,這才紛紛回頭的看向了胡同的那條小道。
一旁的邋遢老漢,齜著一張沒有大門牙的嘴,竟是一個勁的傻樂呵,不僅如此,還吆喝了一聲道:“娘們,把衣服扔了,給老漢下下酒。”
小吃攤上的幾位修士聞言,忍不住的紛紛笑罵了起來。
而這老漢,僅僅只是一名金丹初期的修士,自知今生再無突破的可能,在壽元將近的幾十年里,早已經把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身價,全都揮霍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如今窮困潦倒,整日的醉生夢死,便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的坐哪睡哪,想不到今天還有如此的眼福,不禁大為的暢快。
但當那名衣不遮體的女修,終于驚恐至極的跑到臨街的位置之際,還在這里的修士們,無不色瞇瞇的盯著她看。
可能是由于驚嚇過了度,在這么多的老爺們面前,她卻依舊的不知穿衣,而是抱著懷里的衣服,驚慌無比的光著大腚,一個急轉彎又是一路狂奔的,往下下一個路口跑去。
而后跟著的光膀子大漢,剛想一路追去,卻被小吃攤上的數人起身攔下。
其中的一位儒士打扮的中年人,更是手搖折扇的說道:“買賣不在,仁義在,道友這是干嘛呢,多不好看。”
大漢的臉上依舊全是驚慌的表情,這時候突然被攔住了去路,又見這么多的人,也有點稍稍的鎮定了下來。
“那里邊……”
他大口喘著粗氣,憋了半天,才又是一指道:“你們去看看,死人啦!”
“死人?”中年儒士身邊的另一名修士,不由得譏笑道:“死人有什么稀奇的,這巷子胡同哪天不死人?”
這話一出,立馬引起了攤位上的眾人一陣的轟笑。
畢竟這老哥說的也是實話,就這么個花街柳巷的地界,沖突,矛盾,以及各種的壓榨,那是層出不窮。
所以死了個把人,那些社會底層的修士,誰又能在乎呢?
“好多人,是好多人!”大漢急眼了。
也不管這幫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二貨們,選了一個和剛才女修完全相反的方向,抬腳便跑,攔都攔不住。
眾人面面相覷,皆以為事情恐怕不是他們想象的那么簡單,便紛紛的往胡同里走。
而當他們終于來到了那個院落,并且見到了滿地的碎尸爛肉,被層層疊疊的堆砌在屋里的時候,無不是面色大變的一片慘白。
更有人忍不住的一陣狂吐。
那爛肉碎體的,有男有女,其死相全都是異常的扭曲,幾乎就沒有一具完整的尸首不說,其內臟,還有大腦全部都被人給掏空了。
如此之情況,自然很快的便引起了巡城修士們的注意,再加上巨人沖城的時候,曾發生過城中修士曾異變為魔古巨人的事情,如此更讓城中的氛圍變得人心惶惶。
而這還不算,就在此次的事件不久,另一個消息忽然傳進了云城之內。
擁有兩名真人境修士坐鎮的南陽城,竟然失守了!
其所在的方位,和北岳城一起,是為云城南北兩翼,一旦其中之一被魔族攻陷,云城便算作是折了一條臂膀。
并且從此云城的南方再無屏障,即將面對魔之一族的正南兩邊的夾擊。
所以在南陽城失守的消息一經傳來的同時,云城的這邊,已經有大量的修士戰隊,層層跌起的升空而起,并在數位宗派宗主的帶隊之下,開始奔襲南方。
宋鈺隔窗遠望著那道道霞光般的遁光,內心里其實一丁點波瀾也沒有。
一座云城的得失,根本就不在他的考慮范圍。
再說一句不好聽的,就是整個人族的地界全部陷落了在魔族之手,恐怕他連眼皮都不會眨一下。
所以比起這些,此時能更引起蛤蟆心緒波瀾的,反倒是再也不會有人在意的一具尸體。
那躺在他臥榻之上的女尸,雙眼仍舊是半睜半閉,只是其中早已再沒有了往日里的神采,變得冰冷而空洞。
她的衣服已經被宋鈺給親自穿上,臥榻之旁則有一方低矮的玉桌,一個碧玉的香爐,一盞酒杯,里邊則倒滿了古藏的老酒,潤物細無聲的散發著陣陣的酒香。
轉身瞅了已經死去多時的許雅蕓一眼,蛤蟆輕嘆了一聲,雖然說沒有太多的感傷,終究還是有一些緬懷的意思。
但他這時卻突然的說道:“你讓慕容白悠著點,這云城雜家還想多待一陣。”
婉清從洞府的一角陰影里走出,看了看許雅蕓慘白的死人臉,又瞧了瞧宋鈺手中的酒杯,心里邊則有一些若有所思。
可口中卻應道:“比起奴家,主人的話,他興許更愿意聽。”
這一句“奴家”不禁讓宋鈺有了些在意,卻還是不去刻意的點破,而是默認了婉清對自己的這種稱呼。
“你倆既然是師兄妹,這次又配合的不錯,做個搭檔倒也不錯。”
婉清一聽這話,本是神情冷淡的臉上,卻是多了一抹情緒上的波動。
縱使心里再不愿意,依舊沒有出言拒絕,僅僅點了一下頭,就算是默認了宋鈺的這個提議。
如此便讓蛤蟆的心下多了一絲的喜悅,因為他要的就是這么個態度。
“那奴家這就去找他。”
畢竟現在的慕容白,就如同一只剛被人放出來的兇獸,對于肉食的渴望,以及殺戮的欲望,那是尋常妖修難以想象的。
既然蛤蟆已經不再愿意他多生事端,又安排了她婉清成為前者的搭檔,自然要趕緊的去約束他。
雖然宋鈺有些話沒有明說,可這個搭檔已成,潛在的意思必然是有罪同當的意思。
并且這個“罪!”她委實是有些承擔不起。
每每想到役靈環里的日子……
婉清很是干脆的消失不見。
而剩下的宋大蛤蟆,則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許雅蕓的身上。
尤其是其腹部的位置,那尚未潰散的道嬰元胎,這可是個好東西啊……
他詭異一笑的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