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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二章 人爭

  齊珠璣的眼眸驟冷。

  “你又算什么東西,敢在鐵策軍之中這樣說話?”

  然而就在此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城墻上響起。

  所有人為之一滯,所有鐵策軍軍士轉頭看去,發現林意不知何時已經在墻頭站著,雖然心中明知林意的這句話簡直是大膽至極,但看清林意的瞬間,不知何種情緒使然,許多鐵策軍軍士還是齊齊的喝了聲采。

  高云麟眼瞳微縮,他看著墻頭上一臉無所謂的林意,厲聲道:“你...”

  他當然是想呵斥林意,然而他只是出口了一個字,便被一聲轟然的悶響打斷。

  林意直接從城墻上跳了下來。

  尋常的修行者跳下來的姿態有很多種,但應該都會借助真元,絕不會像此時的林意一樣,就如同重石狠狠砸地。

  一圈塵浪從林意的雙腳下濺射開來。

  林意的雙膝微彎,然后又緩緩的挺直身體。

  這種緩慢的姿態和在他身外擴散的煙塵,給人一種無比強悍的感受。

  所有人的腳都不自覺的微微動了動,似乎從墻上跳下來的是自己。

  “你不知道我是誰?”

  高云麟狠厲的看著林意,他很難忍受對方這種咄咄逼人的姿態,再次緩緩伸出自己的手。

  他手指上系著的金色將印和兵符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哪里來的賊子,敢偷普慈軍的將印和兵符?”讓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林意伸手一揮,直接喝道:“將這些人速速拿下,嚴刑審問!”

  “什么?”高云麟一愣。

  場間所有鐵策軍軍士也是一愣,這高云麟雖然和他們不熟,但在場的大多數鐵策軍軍士都是認識,聽著林意的聲音,這些人此時都不知道該如何做。

  “大膽!這是普慈郡守高將軍,你安敢如此說話!”

  高云麟身后的幾名重騎驚愕之中也是齊齊的叫出了聲來,他們可是擔心周圍的鐵策軍真的不分青紅皂白就上來一頓亂打。

  “等等。”

  林意擺了擺手,狐疑的看著高云麟,“你真是普慈郡守?”

  高云麟回過神來,眉頭深深皺起,他覺得此時林意的神色很有問題,一時也不說話,點了點頭。

  “林將軍,他的確是普慈郡守。”此時接近林意的數名鐵策軍小校輕聲說道。

  “不可能!”

  但是林意突然大聲起來,這聲音驟然爆發,讓這幾名鐵策軍小校都是嚇了一跳。

  “絕對都不可能!”

  林意揮了揮拳,“若是真的普慈郡守,怎么可能不知道軍法和規矩?”

  有清亮的笑聲響起。

  是齊珠璣在發笑。

  當很多人的目光落在齊珠璣身上時,齊珠璣也并未強忍住笑意,他笑得很自然,很坦蕩。

  是真的很好笑啊。

  并非是林意說話的內容好笑,而是林意演的真的...很夸張。

  林意很清楚齊珠璣在笑什么,他有些不好意思。

  清亮的笑聲不斷的在變得寂靜下來的場間回蕩,盤旋在高云麟的耳畔,高云麟的眼睛微微瞇起,心中卻有些冷。

  “什么軍法和規矩?”

  他看著林意,緩緩的說道。

  “即便你是普慈郡守,你也只能去管你的普慈軍,鐵策軍不在你轄下,你如何能動我鐵策軍?”林意被齊珠璣一笑,也失去了裝腔作勢的興趣,也緩緩的說道。

  “是我不懂軍規還是你不懂?”

  高云麟譏諷的笑了起來,“我是幾班將領,你是幾班將領?我難道無權調用城中的庫藏?”

  “城中的庫藏?我說充公了嗎?”

  林意沖著身邊的一名鐵策軍老軍問道:“韓征北在哪里?韓征北難道將我的私產入庫充公了,我的私產就變成城中的庫藏了?”

  這名鐵策軍老軍是韓征北的部下。

  聽到林意這么一說,這名老軍瞬間就反應了過來,連連搖頭,“將軍您的私產,我們怎么敢動,更何況今日韓將軍也不在城里啊,我們要想將您的私產入庫,也辦不了入庫。”

  當這名老軍的聲音響起,周遭所有的鐵策軍軍士便都明白了,瞬間哄笑聲有之,厲喝聲有之,故意取笑聲有之。

  “林將軍的私產也敢動?不想活了吧?”

  “難道想豪奪?”

  在一片喧囂聲中,林意只是平靜的看著高云麟。

  高云麟的臉色瞬時變得難看起來。

  “這可是我的私產啊,高將軍。”看著沉默不語的高云麟,林意淡淡的說道,“你直接帶著騎軍過來,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搶奪我的私產,高將軍,你是普慈郡守,還是普慈的馬賊?”

  他說這些話的聲音很平淡,但是落在周圍所有人的耳中,卻是字字生寒。

  說人是馬賊,這是很嚴重的事情。

  因為在蕭衍登基后的天監初年至天監三年間,各地馬賊為亂,許多馬賊都是前朝難以掌控的軍隊落草為寇,而在平寇的過程之中,也出現過數樁大事,都和平寇的軍隊暗中偽裝成馬賊劫掠有關。

  這在前朝,其實是心照不宣的打秋風,許多軍隊將領都會憑借這樣的手段吞掉需要上交國庫的戰利品,更有甚者,便會直接劫掠富庶的城鎮。

  但那是前朝,在新朝,最終的結果便是龍顏大怒,所有被牽扯其中的將領全部被處斬。

  所以軍中尤忌抓賊的做賊,之前林意等人去劫沈鯤,眾人最為關心的,也便是沈鯤算不算是朝廷重犯。

  但這高云麟轉變倒也快。

  他深吸了一口氣,馬上換了副臉色,微笑道,“那便是有誤會,既然這批是林將軍的私產,那必定是弄錯了,應該是入了庫的其余東西,我說的也不是要這些,而是先前入庫的許多輕鎧。”

  當他的這句話響起,這片鐵策軍的庫房前氣溫驟冷,所有的聲音驟然消失。

  因為林意突然變了臉色。

  林意之前的臉色若非戲謔,便是平靜溫和,然而此時,他的臉色卻陡然變得比冬天里的寒風還要冷。

  這樣的陡然變化,讓高云麟和他身后數名騎軍都是一滯。

  “你太不知進退。”

  林意冰冷的看著這名地方軍將領,道:“我已給你臺階下,你竟還想要我庫房里的東西?邊軍遇到這種事情,是會直接用刀砍的,你只帶了這幾個人,難道覺得我們砍不過你?”

  “你不要忘記,你是地方鎮戊軍,要進我鐵策軍軍營,也是要通報,得我允許之后才能進入,更何況你們披甲說來取庫藏,更是要我文書允許,你們這些環節都不對,對于我鐵策軍而言,你們便是披甲襲營!我現在殺了你,又能如何?”

  林意看著面容驟然蒼白的高云麟,冷笑道:“你說我現在敢不敢下令?”

  高云麟的額頭上冷汗滴滴滑落。

  事實上同一城中將領互相走訪,很少會特意通報,都是認識,自然進了軍營再說,沒有人會在意,然而按照規矩,卻的確是要這樣。

  為了顯示威風,他身后的這幾名重騎都是全副武裝,不通報而如此入營,更不和規矩。

  哪怕林意誣陷他們是要襲殺鐵策軍中將領,恐怕也未必說不過去。

  這種爭端,玩的便是手段,他只是沒有想到,林意如此年紀,這樣的手段竟然玩得比他還要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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