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知道我是誰?”
車頭上的車夫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凝重的看著車廂,他的目光似乎能夠穿透車門,直接落在車廂里林望北的臉上。
林望北笑了笑,眼角驟然浮現起許多皺紋,“原先不知道,但后來猜出來了。”
車頭上這名車夫神情越發凝重,他沉默了一個呼吸的時間,然后認真的問道:“是誰透露給了你這樣的消息?”
“一個你絕對想不到的人。”林望北認真的說道。
聽著這樣的回答,車頭上這名車夫便知道林望北絲毫沒有興趣再和他像平時一樣交談,他也絕對不可能從對方口中獲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既然你猜出了我是誰,那你真的覺得能夠戰勝我?”
車頭上這名車夫也感慨的笑了起來。
當他笑起來的時候,他的發絲都往外飄揚了起來,每一縷黑色的發絲在黑暗之中都散發出幽暗但閃亮的光澤,好像一縷縷的活物。
就連上方落下的雨滴都畏懼的四下散開,他和林望北所在的這輛馬車被一個奇妙的氣團包裹,任何雨滴都無法落進這個方圓數丈的氣團之中。
“我們相隔不過數尺,在這樣的距離里,是你我的世界。”
這名車夫一改平時的謙遜甚至卑微,他臉上開始散發著一種狂熱的傲意,“林將軍,不管你的那些幕僚有多厲害,不管他們是否潛伏在近處,但在你我的世界里,他們根本不可能插手我們之間的戰斗。”
林望北只是笑了笑。
他的笑容帶著些倦意。
一種在外許久的游子都會帶著的倦意。
但就在他笑容綻放的剎那,整輛馬車不復存在。
已經到處漏雨的馬車,被一種恐怖的力量所激,瞬間無聲的裂解,變成無數的碎片,往外擴張。
車頭上的車夫變了臉色。
在馬車徹底裂解的剎那,他體內積蓄的力量已經匯聚到了他的右手。
他的右手散發著一種幽暗的金屬光澤,就像是一柄刀朝著前方的林望北斬了過去,但迎上他的,卻是一個帶著熱意的拳頭。
林望北一拳轟了過來,轟在他的手刀上。
他就像是被一顆隕星砸中。
他的手也和馬車一樣裂了開來。
一種他根本無法抗拒的力量炸裂了他的右手,然后沖入了他渾身的經脈。
他的經脈存斷,整個人渾身都在往外濺射著鮮血,整個人倒飛了出去。
“怎么可能!”
在他的整個身體狠狠砸入泥濘的道上時,他的喉嚨之中擠出了四個字,他的目光還在落向林望北的身體。
林望北收回了拳頭。
他在漫天的雨絲和碎屑之中負手而立。
聽著這名修行者最后發出的聲音,他自嘲般的笑了笑,在心中輕聲回應道,“你還年輕,還想著要做很多的事情,但我只想回家。我已經老了,我不需要想再做什么事情,我只需要在今夜活下來。”
沒有人聽得見一名歸鄉的前朝大將心中的感慨。
雨簾之中響起無數雷鳴般的聲音。
不遠處平靜的河谷里,無數蘆葦桿瞬間被暴戾的元氣激碎。
數十道身影以恐怖的速度流動著,那些落向他們身體的雨珠變成了他們掠過的途徑上的一連串透明的水膜,就像是有些頑童吹出的泡泡,但分外的巨大而已。
這數十道身影的身后,密密麻麻的身穿鎧甲的軍士也在發瘋般的狂奔,如潮水一般蔓延在林望北的視線里。
車隊里還有數名車夫是林望北的敵人,只是看著負手而立的林望北,他們心中生出極大的畏懼,一時不敢動彈。
也就在此時,轟的一聲,側面的一片黑夜之中,卻像是被巨人轟出一個孔洞。
一輛馬車沖破了雨幕,就像飛過來一般落下。
這輛馬車很牢固。
而且不漏雨。
這輛馬車上的車夫身材不高,手腳粗大,五十余歲年紀的模樣,一頭亂發如同鐵絲一般。
車輪重重砸落在道上,濺起泥漿無數。
他肅穆的聲音卻是遮住了車廂的轟鳴:“余曾諳,參見將軍。”
車隊里的數名車夫驟然反應過來。
他們的眼中閃耀出決死的神光,這輛馬車太快,在他們的潛意識里,若是讓林望北登上這輛馬車,即便是前方沖來的那數十名修行者都未必能夠追上。
“殺!”
他們同時厲喝一聲,數道劍光如閃電一般,同時落向余曾諳這名其貌不揚的車夫。
“死!”
余曾諳霍然抬首,只是厲聲喝了這一個字。
他的雙手朝著前方抓出,手指張開到極致,接著用力握緊,如此只是一次,卻有幾顆氣團直接在這殺來的數名修行者臉上爆開。
轟!轟!轟!
數聲連炸,這數名修行者的頭顱全部炸開,鮮血飛濺!
如此威猛的聲勢,就連那數十名穿梭雨幕飛速掠來的修行者都是為之一滯。
林望北微笑頷首為禮。
他登上這輛已經在他面前停穩的馬車。
當他彎腰進入這輛馬車的車廂的剎那,那數十名修行者前方的道側驟然泥土翻飛,炸開!
十二道身影從泥土下沖出,同時發出一聲厲嘯,十二道劍光同時飛出!
聽著這十二道飛劍驟然破空發出的凄厲鳴聲,在車廂之中坐下的林望北又是傲然的笑了笑。
十二道飛劍在空中瞬間交織出一張明亮的劍網,那數十名破空而至的修行者在這一瞬間也發出了駭然的驚呼聲、厲吼聲,甚至尖叫聲。
接著響起刺耳的金鐵交鳴聲。
無數血肉殘肢在空中噗噗而落。
數十名疾進的修行者只有六名落在地上。
但他們的前方,那十二道飛劍還在。
這六名修行者雙股戰戰,他們后方跟著的兩千余名披甲軍士全部頓住,不敢前進。
“將軍座下,凌云十二劍在此!亂臣賊子,也敢當道!”
十二道飛劍整齊至極的飛回那十二名修行者的身前,如列隊的軍士一般懸浮在他們前方,其中的一名修行者,冷笑著發出了一聲厲喝。
這一聲,讓馬車上的余曾諳都有片刻的失神,似乎將他帶著穿越了十幾年的時光,帶到了十幾年前金戈鐵馬的戰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