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無敵,這句話是用的一點都沒有錯。
即便早就看過典籍和筆記之中對于大俱羅無敵的描述,但聽到大俱羅以一人之力強闖一個強大國度的皇城,直接將強國的皇帝殺死,林意還是覺得震撼難言。
他十分清楚,放眼后世,哪怕是已經被稱為圣的南天三圣,哪怕是當時最強的沈約,恐怕也無法獨自一人殺入皇宮,將南朝或者北魏的皇帝殺死,同時全身而退。
這種無敵,是真正凌駕于眾生的無敵。
至于大俱羅巨力投象的描述,是多見于筆端,在很多記載之中都見到過,估計大俱羅常在北魏最北端和西域之中行走,所遭遇的對手也經常有用象做象騎,所以才不止一次直接投象。
不過想象一下面對象軍連投九象,連象群都不敢靠近的威風,簡直是令人無法想象。
在他的感慨之中,都瀾已經接著說了下去,“他殺死了圖爾汗大汗之后,是直接離開了圖爾汗,但圖爾汗大汗一死,民眾乘機反抗,再加上周圍國度乘亂進襲,不過十數年,圖爾汗反而是四分五裂,當年西域之中最強大的國度之一,竟然就此消失。反倒是因為這樣的大事,西域一帶的國度都知道大俱羅舉世無敵,誰也不敢觸犯,所有人對花漠子荒漠一帶的部族都奉為上賓,我們先祖和那幾個部族漸漸壯大,雖然土地貧瘠,但因為通貿都不會被欺負,所以后來慢慢形成了今日的花模國。”
說到此處,都瀾看著林意的目光更顯尊敬,“大俱羅心性豁達,又不愛名利,自生也沒有高高在上的心念,他和我先祖以及那些部族中人自然是以朋友論交,但我先祖和那些部族人得其庇護,對他自然是敬若神明。尤其很多尋常民眾的后世子孫,更是將他當成真正的神明膜拜。到了現在,我們花模國的許多廟宇,書籍之中還有大俱羅的塑像,畫像。不過那些民眾的后世子孫已經徹底將他神話,祭拜時也不叫大俱羅,往往叫做勇力天或者無畏天。在現在那些民眾的神話故事里,大俱羅是只要有足夠勇氣就能得到庇護的神靈,是連荒漠之中的沙塵暴和暴風雪都可以抵御的神靈。大俱羅的勇武和英雄事跡,其實影響了我們花模國后世所有人,讓我們花模國的所有子民在極端困難時,都保持著抗爭的勇氣。”
林意和白月露此時已經徹底明白花模國的這些王族到尋常百姓對于大俱羅的感激和崇拜、敬畏,但與此同時,兩人都是心生疑惑。
林意忍不住輕聲問道:“既然大俱羅的故事其實在你們花模國廣為傳頌,但后世為何少見記載,據我所知,哪怕是在他經常活動的北魏邊境,后世對他的記載也不多。”
都瀾沒有什么猶豫便道:“究其原因,是因為他游歷甚廣,并不在某一個國度停留太久,而且他不好名,哪怕他的足跡其實遠不止遍布整個西域,其中也做了無數行俠仗義的大事,但許多事情他并不讓人知道自己的本名,甚至用化名,再加上他的力量太過驚人,遠超尋常的修行者,所以往往被各處神話,西域一帶的許多神話故事都將他傳為不同的神靈。所以后世其實不是沒有太多他的記載,而是許多記載往往太過神話,脫離了本真,便如同變得不像是他所做的事情。但除此之外,還有最為重要的一點原因,是因為大俱羅并不像許多修行者一樣活得很長久,他離世時堪堪四十七歲。”
“四十七歲?”
林意和白月露兩人面面相覷,大俱羅天下無敵,似乎根本不可能有人殺得了他,更何況越是強大的修行者生機就越是旺盛,許多神念境的修行者要是平安老死,往往都是活到一百幾十歲,修為再往上者,哪怕是兩百歲也不稀奇。
都瀾看到林意和白月露驚疑,眼光也是一時閃爍起來,欲言又止的模樣。
“有什么話但說無妨,不用疑慮。”看著他這副模樣,林意點了點頭,說道。
“我便是斗膽想知道您所修功法是否來自大俱羅,之前看您在戰場上的表現,再加上之前鐘離一戰之中的種種傳聞,您和大俱羅所修的功法似乎十分相像。而我們一直將大俱羅當成恩人,您若是他的傳人,對于我們而言,便和他無異。”都瀾看著林意,鼓足了勇氣說道。
“正是如此。”
都瀾看著林意和白月露,凝重說道:“那番年紀,對于尋常修行者而言都只是壯年,更何況是像他那樣的修行者,我先祖聽說他壽元將近,大限將至,震驚不能自已,也是完全無法相信。但事實便是如此,大俱羅和我先祖談話過后三日,便在我花模國天密寺坐化,他渾身血肉收縮,最終肉身不腐,卻是渾身如同黑鐵般干瘦。我先祖悲慟至極,后來令僧人用香料和金粉包裹,直至今日,他的金身還在我花模國天密寺最深處的佛窟之中保存供奉。”
“這……”
林意瞠目結舌,一時甚至說不出話來。
之前是聽到有關大俱羅的相關記載都難,但現在竟然是聽說大俱羅的遺體都在花模國。
“他在坐化前三日,對自己的修行重新有所感悟,他考慮再三,說他的修行之法不足往外道,說他的修行之法,最大的問題便是早亡。”都瀾看著林意,接著緩緩的說道。
林意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即便是傻子,都看得出都瀾此時真正的意思。
大俱羅修行到高深處驟然遇到的問題,便有可能也是林意需要面對的問題。
“大俱羅對我先祖和花模國的意義非凡,所以他在坐化之前對我先祖所說的每一句話,我們先祖都悉心記錄了下來,一句也不錯過。詳細的記載,在我們皇宮之中保存著,但我們皇族子孫也都會讀過。”
都瀾深吸了一口氣,道:“他大約也是覺得后世修行者可能會觸及他的修行功法,恐怕也不知自己會遇到和他一樣的問題,所以他最后三日里,也和我先祖詳聊,其中對于他的功法,便用火盆形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