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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五章 非人

  在他站起來,重新挺直身體的剎那,他腳下的石面響起更多的碎裂聲,依舊有氣勁在石頭的裂縫之中行走,讓裂紋延伸到更深處的同時,碎石和碎石的相互錯位,擠壓得濺起許多細礫。

  堅硬的石頭摩擦和碎裂的聲音很像是骨骼的爆裂聲,很多人看著林意,都生怕他此時體內的很多骨頭會爆掉。

  然而只是看著他重新站直的姿態,所有人都知道那不過是自己的錯覺。

  齊眉的神色變得極為凝重。

  這些年來,他一直藏匿在這個地宮苦修,心中所想的敵人始終是魔宗,對于這一生的大敵,他自然從未任何輕視之心,但他可以斷定,即便是魔宗,也絕對不可能如此正面抵擋他這一劍。

  能夠這樣抵擋他這一劍而依舊能夠如此好好的站著的人,絕對可以用可怕兩個字來形容。

  只是他當然不覺得自己會無法對付這名年輕的修行者。

  他因為憤怒和暴戾的情緒而變得血紅的眼瞳,顏色突然變淡,變成了一種銀灰的色澤。

  他深吸了一口氣。

  無數道只有像他這種食死的修行者才能感知到的氣流從四面八方而來,而其中最近和最雄渾的一道,來自于他身后殿中的拓跋熊信的尸身。

  無數道這樣的元氣如同無數活物鉆入他的身體,然后在他體內的經絡之中以可怖的速度凝聚,化為真元。

  他體內的許多經絡和竅位之中原本真元已經空空蕩蕩,如同干涸的池塘,然而就在這一息之間,這些干涸的池塘便已經蓄滿了水,甚至要溢出來。

  這種大量的接受元氣,和大量的往外噴涌一樣,按理而言,這依舊是任何修行真元功法的修行者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的強度,如此驚人數量的元氣沖入體內,也絕對會使得任何一名修行真元功法的修行者的渾身經脈爆炸開來。

  然而他卻依舊安然無恙。

  他的身體,就像是一個無比強韌的瓶子,硬生生的將超過數倍的水接納進去,壓縮成真元,然后再將真元釋放出來。

  夏巴螢的面色迅速變得蒼白。

  她感到又一道她無法抗衡的氣息在前方的空中形成。

  現在她已經明白為何齊眉敢狂妄的說不覺得有誰能夠戰勝他,因為此人不只是將魔宗傳給他的那門魔功修到了深處,可以瞬間補充失去的真元,最為關鍵的是,這人應該還掌握了不被魔宗利用真元,以及承受大量元氣的吸納和噴涌都不為所傷的驚人法門。

  這人的確只是神念境的修行者,然而在她此時的感知里,這人甚至已經不能用人來形容,只能算是一件擁有神念境巔峰力量的法器,一件元氣永遠都不會耗盡的法器。

  在此之前,她恐怕是黨項最為年輕的神念境修行者,這種境界和身份也是她信心的來源,然而此時的戰斗,卻根本不是她所能插手的世界,這讓她在此時便有些氣餒。

  她想明白的這些,在場的幾乎所有人也都想明白了。

  林意看著這人銀灰的單瞳,心中便確定今日一定要將此人擊敗,否則這人會成為比魔宗更可怕的魔王。

  因為這人比魔宗更加好殺,更加殘暴。

  而且魔宗在走上人世間權勢頂峰之前,他必須要維持他那光輝萬丈的形象,然而此人卻不用。

  他抬起頭來,神情寧靜而堅毅。

  他體內沸騰不堪的氣血也平靜下來,在他的體內平穩而有序的流淌。

  嗤的一聲裂響。

  他的身前不遠處一團晶瑩的元氣瞬間凝結,就要結成一柄劍。

  然而也就在此時,他一步跨向前方,他血肉之中的力量在腳下炸開,與此同時,他脊骨抖動,給人一種無比怪異的感覺,就像是他的脊骨是另外脫離他自身的活物,配合著他的動步,將他的身體先行甩了出去。

  啪的一聲,他腳下已經全部布滿裂紋的石地陡然凹陷,崩塌。

  寬闊的石橋上,大量的碎石朝著兩側傾瀉而下。

  與此同時,林意的身影卻已經消失,直接出現在了那一團晶瑩的元氣之中。

  他的身體,就像是直接撞入了那一團正在凝聚成劍的元氣里。

  啵的一聲輕響。

  那團晶瑩的元氣就像是被戳破了的泡沫氣團,瞬間消失。

  齊眉的心中生出荒謬的情緒,他之前也對林意沒有任何的了解,但這剎那之間的兩次交手,他卻也已經明白,眼前這名年輕的修行者不止擁有他前所未見的強大肉身,而且這名年輕修行者的身體,就像是一個詭異的湮法法陣,就像是一個可以直接瓦解和吞沒真元的漩渦。

  “怪不得你能夠讓拓跋熊信毫無辦法。”

  他看著在那團直接散去的晶瑩元氣之中,顯得分外神圣的林意,寒聲說道。

  他在說話,他在吐息,然而四周那些帶著死亡意味的元氣,卻又已鉆入他的身體,填滿了他的經絡和竅位。

  一名修行者的肉身哪怕再快,也不可能跟得上元氣行走的速度。

  他的目光落向林意頭頂的空中。

一道磅礴的氣息在空中形成,瞬間結成晶瑩  的一劍,直接朝著林意的頭頂落去!

  林意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些寒冷。

  這道晶瑩的劍氣里蘊含了太多死亡的味道,而且除了這種令人感知里都覺得很難受的味道之外,還有一種古怪的屬于金屬的森冷味道。

  這道晶瑩的劍氣看起來和之前的任何一道劍氣沒有什么差別,然而他卻可以感知出來其中的不同。

  他覺得里面似乎有許多細微的金屬的游絲,就像是很多真正的微小飛劍。

  所以他覺得這一劍并不像之前的所有劍一樣筆直而毫無變化。

  所以他不準備躲避這一劍。

  他的腳尖一挑,挑起了地上的一柄劍。

  這柄劍是之前死在這劍流道上的一名細封氏的軍士所留,是一柄很普通的玄鐵長劍。

  然而當這柄劍被他的腳尖挑起,落在他的左手之中時,一縷縷深紅色的丹汞便迅速的彌漫到了這柄劍的劍身之上。

  這柄劍變得深紅。

  深紅色的劍化為一道深紅的劍光,斬在這道落下的晶瑩氣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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