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沉默不語,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鄭觀音心里非常焦慮,鄭觀音擔心陳應倒不是因為男女私情,而是因為巨大的利益。
按說鄭觀音出身滎陽鄭氏,關東七宗五望之一,尋常些許錢財根本打動不了她。但是陳應卻是不出手則已,一旦出手,就讓人無法拒絕。以靈州的產出為例,三成的份子僅鐵礦每年的收益至少在十八萬貫以上,再加鹽和煤,至少每年收益會在二十萬貫以上。
要知道唐朝的銅錢價值極高,如果說銅錢沒有太直觀的感覺。如果折算成后世的價格,肯定高得嚇人。貞觀年間一斗米只賣五文錢,通常一貫錢折合一千文銅錢,也就是說可以買二百斗米,十斗為一石,即是二十石,唐代的一石約為五十九公斤,以今天一般米價兩塊五一斤計算,一貫相當于人民幣五千九百元的購買力,二十萬貫則相當于十一億八千萬元人民幣。
十一億八千萬元人民幣的財富,估計沒有幾個人不會動心,如果是每年收益這么多錢,恐怕連圣女也會瞬間變成蕩婦。
李建成似乎沒有看到鄭觀音眼中的焦慮,沉默良久,長長的嘆了口氣道:“觀音,你出身門閥,自然是知道門閥的能量!”
鄭觀音微微一嘆道:“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感覺可惜!”
“可惜什么?”李建成感覺有些莫名奇妙,疑惑的望著鄭觀音道:“什么可惜!”
鄭觀音依依不舍的將帶著體溫的三個股份契約遞到李建成手里,李建成并沒有打開,而是望著鄭觀音道:“這是什么東西?”
“殿下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鄭觀音出身門閥更知道門閥的恐怖之處。楊廣死后,皇泰主楊侗追謚楊廣為明皇帝,廟號世祖,夏王竇建德追謚楊廣為閔皇帝,李淵則追謚楊廣為煬皇帝。根據《謚法》說,“好內遠禮曰煬,去禮遠眾曰煬,逆天虐民曰煬,好大殆政曰煬,薄情寡義曰煬,離德荒國曰煬。”
也就是說,楊廣這個“逆天虐民、薄情寡義、離德荒國、好大殆政、去禮遠眾”的罵名是已經跑不掉了。
事實上呢,楊廣是一個什么樣的人。鄭觀音和李建成都非常清楚,楊廣事實上并不是這么一個人,首先他是一個明君,也是一個有為君主,改革政治,加強皇權,廢除九品中正世襲制,開科取士。
同時楊廣還是一個仁慈的君主,他更定刑律,廢除酷刑。定刑法為五等,一曰死刑,二曰流刑,三曰徒刑,四曰杖刑,五曰笞刑。其余諸如棄市,宮刑等刑法盡皆取消。他還頒布均田制,實行與輸籍制,富民強兵。
然而事實上,隋朝卻在楊廣手中二世而亡,這是無可爭議的問題。無論給楊廣增加多少惡名和非議,事實上都是因為政治需要。楊廣最直觀的問題,就是把天下間的門閥得罪了一遍,于是乎天下門閥群起而反,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塵煙,幾乎都是各大門閥暗中支持,或者直接甩開膀子直接上。
擁有盛兵百萬,地跨萬里的大隋在一夕之間轟然倒塌,這不是不說門閥的能量實在是太大了。
李建成悄悄打開這三封契約,饒是是他城府極深,也按耐不住,臉色瞬間大變:“這……這……這……”
“這是陳郎君送來的!”鄭觀音望著這三份契約,心中無比酸澀。她就好比一個絕世美女,突然獲得可以青春永駐的神丹妙藥,剛剛拿到手中,還沒有來得及服用,就被人一把搶走。
李建成此時在心里也掀起了驚天駭浪。
二十萬貫的收益,就像一個烙鐵一樣,刺激著李建成的神經。他縱然貴為太子,國之儲君,可是對于二十萬貫也感覺欲罷不能。
用這一筆錢,可以買下五六萬匹戰馬。
可以買下二十萬余頭牛。
可以買下一百萬只豬。
可以買下三百萬只羊。
也可以買下一百二十萬柄刀或劍,可以買下六十萬張弓,可以買下三萬套鎧甲,以每年支出八千錢養活一名士兵計算,這筆錢可以養活二十余萬軍隊。可以從無到有武裝十萬軍隊。
李建成深深的吸了口氣道:“收了吧!”
鄭觀音微微一嘆,拿著這份契約,就朝火盆里丟去。
就在鄭觀音準備脫手時,突然感覺手中一輕。手中的三份契約不易而飛,鄭觀音抬頭一看,不解的望著李建成:“不是要燒了嗎?”
“不是燒,而是要收了!”李建成淡淡的道:“如此天賜良機,不取,蒼天必然厭之!”
鄭觀音聽著李建成輕松的語氣,聽他言下之意,根本就不擔心元氏的反撲,吃驚的問他。“殿下,你可要想清楚。”
“本宮已經想得非常清楚了!”李建成道:“父皇一直擔心本宮會架空他,把他架空成一個太上皇,他這個時侯打壓本宮,不過是父皇戀棧不去。”
李淵的心思,其實很多人都看得明白。李淵的精力不濟、日見衰老,但是他不甘心朝中大權在他死之前就早早都落給素李建成。他重賞李世民,甚至不惜封李世民為尚書令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這樣以來,尚書左仆射裴、尚書右仆射劉文靜都成了李世民的下屬,此時李世民的權柄大盛,已經成了事實上的宰相,而且是掌握三省,控制六部的實權宰相。李淵此舉的用意無非是利用李世民架空他。
造成這種局面的直接結果就是,李世民對李建成猶為敵視。李淵一日不放權,但不代表李世民就有一天的耐心。
雖然李建成不大可能做出弒父奪權的丑事出來,但是只要將李世民這顆釘子徹底砸平,李建成還是不介意的。
以前,李建成害怕手足相殘。但是現在,陳應的這三個契約,讓李建成看到了希望,不用擔心了。
他知道李世民也是聰明人,只要自己可以打破二人之間的平衡,李淵同樣也無可奈何。
李建成道:“二郎所依仗著,無非是兵權。陳應可為將才,以薛萬徹,左衛率楊文干,分別總管涇州、慶州、靈州,這就等于掌握了長安西、西北和北方的兵權,特別是涇州之兵,一旦需要出動,最多二天就可以抵達長安城下,應付突發事件。
然而,朝廷給涇州的編制實在是太小了。只有區區五個團,一千五百府兵,李建成原本并沒有錢,現在他有錢了,就可以擴充兵力,甚至再重建一個裝備精銳,齊裝滿員的右衛率。
“你真是跟以往大不一樣啊,變成了一個膽大包天的主。”鄭觀音微嘆的說道,沒想到李建成能看透其中的微妙,心想自己這些年來的苦,總算是有人知道的,她手撐著錦榻有些吃力,想坐下來,李建成突然摟住鄭觀音的嬌軀。
此處無聲勝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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