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彭城郡公陳應的府邸,此時陳府側門大開,一輛輛馬車緩緩開出陳府。聽著馬車車輪與青石路面發出沉悶的聲音,人們便不自覺間朝著馬車望去,有眼力勁的人一眼就看出,這些馬車裝載著沉重的貨物。
只是馬車被黑色的葛布包裹著,讓人們看不出里面到底裝著什么東西。
坐在馬車上的虞慶望著陳府里源源不斷的開出的馬車,眉頭皺起,沖身邊的隨從道:“你去打聽一下,陳府出了什么事情?”
有道是貓有貓路,鼠有鼠路,很快侯莫陳氏的隨從就把想要打探的消息帶到虞慶面前:“回稟虞爺,他們說陳府要在城外建一幢宅子。”
“建一幢宅子?這不對啊!”虞慶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出陳府拉出來的錢不是一個小數目,像這么沉重的馬車,一車下來至少可以拉五六百貫,十幾輛馬車,怎么也有上萬貫。上萬貫,在長安都可以買一幢大宅子了,在城外建,那需要多大?占地三十畝,還是上百畝?
“繼續打探!”
馬車朝著侯莫陳府走去,虞慶需要把這個消息稟告給侯莫陳虔會。
清林里陳家莊的修建風格陡然一變,大量的人手不再單純的圈圍墻,而是抽調了三分之二的募集短工拿著鋤頭、鐵锨去挖一條連接灞河的溝渠。
這條溝渠預計長度超過三十里,眾短工眼睛頓時亮了,這是一個龐大的工程,也就意味著他們可以干到年底,甚至更久。
事實上這些短工、幫閑們并不知道,這條溝渠最終的長度接近七十里,需要圍繞著未來的陳家塢堡一圈。
留給短工暫時居住的地方,原本計劃修建成木屋,將來可以作為鐵坊工匠居住之地。可是隨著塢堡的確立,那么這座鐵坊就不適合建在外面了。鐵坊會產生大量的硫化物和二氧化炭、粉塵等廢棄物,特別是巨大的噪音,會直接影響陳家塢堡的生活質量,最好的辦法是將鐵坊建在灞河河畔,這樣以來,可以避免鐵坊污染陳家塢堡的生活環境……
陳家塢堡外,募集的短工臨時居住的地方,都是以木屋建筑的臨時窩棚,而莊內建筑將以磚瓦結構。
看著挖出的地基一天一天成型,溝渠也一天一天變深變長,特別是隨著第一批磚瓦燒制而成,修建的磚瓦式主體建筑開始一天一個模樣,這個建筑進度的確讓人振奮,可是看著錢糧從陳府一車一車拉出去,陳應的錢庫也日漸空曠,陳應的心情著實難以興奮。
陳應還想咬著牙齒堅持,可是蘭兒卻拿著賬薄向陳應開始抱怨了:“郎君如今每天就算不置入大宗的物資,人力錢、伙食錢以及每天都要補充的揪鎬草包等物器,都要三四百貫,這才多少天三千貫已經花出去了,這么支度下去,只能再撐一個月,咱們家沒有地,沒有收入,這大宅子,咱們恐怕是建不起來了……”
陳應沒有回答蘭兒的話,許二娘給陳應泡了一杯茶,站在一旁側著頭也去看賬簿,烏黑靚麗的秀發微微歪到一旁,臉蛋柔美,輕呼道:“這么錢啊!我還以為在長安城外建宅子,能節約一些銀子呢……”
她那夜崴腳撲到陳應的懷里,雖說鬧了個大誤會,害她好幾天沒敢在別人面前抬起頭來,終是在清林里住了下來,盡心侍伺陳應,只是她始終記著自己守節小寡婦的身份,除了跟陳應偶爾含情脈脈的兩眼對望外,再沒讓他能進一寸。
陳應抬頭看著許二娘一眼,這妮子倒不覺得住在清林里辛苦,粗茶淡飯,反而養得皮膚白嫩、豐澤圓潤,唇紅齒白、秀眸流光,那日心里生出一股子柔情,忍不住將她摟在懷里,給她掙扎之后,就沒有佳人再入懷的機會。
陳應心中默默暗忖道:“看來得想方設法弄些錢來!”
可是,怎么弄錢,陳應反而一籌莫展。他需要的錢可不是小數目,要知道貞觀初年大唐一年的國庫收入才四百五十余萬貫,一下子要用掉國庫的百分之一,這個錢可不容易弄。
還沒有等陳應想到具體的辦法,突然陳勁勇前來稟告道:“白城縣主求見!”
讓陳應有意外,這一次白城沒有穿男裝,反而一身華麗的宮裝,帶著白城縣主的儀仗,坐著步攆緩緩而來。
陳應雖然見過白城縣主李道貞,而且不止一次,可是李道貞從來沒有在陳應面前顯露著女裝,身材高挑的白城縣主李道貞一身碧綠色襦裙,頭礴著金燦燦的步搖,薄如蟬翼的輕紗布幔之后,若隱若現的便是那張在陽光下耀得晶瑩剔透的美臉,如星子鑲嵌的眼眸散發深邃而迷離的神采,陳應頓時便覺得這張臉美艷不可方物,這眸子異常的迷人,有幽幽的清香撲入鼻中來。
乍看到李道貞,陳應微微愣在那里,就像突然給魅惑住一樣,忘了再說什么。
李道貞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她不看到陳應的時候,時常在腦袋里浮現陳應的那張俊俏的臉,她對陳應也是日夜期盼,看著他如此入迷的看著自己,李道貞心魂一蕩,心里有些迷亂。
好半天,陳應與李道貞二人都沒有說話。
蘭兒不由得翻了一個白眼:“看呆了!”
聽到蘭兒滿是醋味的話,陳應終于醒悟了過來:“陳應見過白城縣主!”
李道貞不置可否的點點頭:“聽說你要建一幢宅子,想來花銷不小,我還有點私房錢……”
陳應搖搖頭道:“這不合適!”
李道貞異常霸氣的道:“沒有什么不合適的,你要是不要,我們全部倒在灞河里……”
“這……”陳應不知道怎么開口,別人說不出上來,可是李道貞只要說出來,她還真能做出來,她說要把錢扔進灞河里,肯定不是開玩笑。
看著陳應張口欲言,李道貞輕輕道:“啟駕……”
四名壯碩的宮娥抬著步攆,轉而離去。
只是陳應的木屋之外,留下了足足十二輛馬車,每一個馬車上都裝著四口大箱子。
陳應搖頭苦笑,可是蘭兒卻興奮的上前吃力的打開其中一輛馬車上的箱子,嘩啦一聲亂響,裝得滿滿的銅錢,像流水一樣流下來。
陳應頓時目瞪口呆:“娘的,還真是一個豪姐!”
李道貞的錢雖然陳應不想用,可是眼下可以解燃眉之急,大不了將來有了錢,加倍還她。陳應道:“你們把這些錢清點一下,點清以后給我一個數字!”
陳應倒無所謂,可是蘭兒卻要哭了。
因為李道貞所帶的錢,根本就沒有繩子串起來,全部堆放在大小不一的箱子里。如果讓紅袖添香加上許二娘四人去數,估計從天亮到天黑,他們也不見得可以數清一輛上有多少錢。
蘭兒道:“這要多久才能數得清?恐怕把手指數破了也數不完。”
陳應道:“其實你們完全不用這么麻煩!”
“那要怎么數?”
“很簡單啊!”
“你們先數一千枚銅錢,然后用稱把一千枚銅錢稱量好,看看有多重,再把所有的錢稱一遍,得到的總重量除以一千枚的銅錢重量,就可以得到具體的錢數!”
不過,盡管這樣,工作量仍然不小。
忙活了兩個時辰,蘭兒等四女終于將錢點清了。
可是得出的結果,連陳應也目瞪口呆。
銅總重一萬七千六百五十一斤,按照每一千枚重達八斤二兩三錢計算,約等于兩千兩百貫。算上其中六十四枚五十兩重的銀判,這批錢相當于五千四百貫。
“蘭兒,打一個欠條,陳應借白城縣主五千四百貫!”陳應心中暗嘆:“皇族真是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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