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紙,注定只是陳應一廂情愿的想法。不做不知道,一做嚇一跳。陳應連續問了上百工匠,他們別說造紙,就連聽都沒有聽過。以陳應道聽途說得到的一點制造流程,天知道猴年馬月才能造出紙來?
除非陳應可以從宣紙的工坊里挖來大量的熟手工匠,不過這個想法只是想想而已。在這個時代不比后世,因為現在可以買買人口,像蔭戶和佃戶都是世代相承,這些核心人員,根本挖不動,就算撬墻角,代價也不會小。
更何況,陳應也沒有這個時間。、
將自己異想天開的念頭拋出腦外,陳應就到工地上巡視一翻。
陳應原本以為,挖一條長度近七十里的溝渠非常容易,可是五百余人上下齊動,大家伙干得也對得起他給的錢糧,可是進度嘛,除了剛剛開始幾天,挖出了五百余步長的一道壕溝,可是最近幾天,進度越來越慢。
讓陳應有所不喜,他還以為這些民夫消極怠工,可是來到挖渠的現場一看,頓時感覺糊涂了。這些民夫工匠根本不用督促,挖土的揮汗如雨,拉土的同樣揮汗如雨,可是始終快不起來。想了半天,始終沒有想明白。
當陳應靜下心來計算一番,這才發現自己做事還是太過眼高手底了。由于這條溝渠不是單純的方便灌溉,還要承擔運輸,所以寬度設計是十二丈六尺(約29.61米)深兩丈,底部寬六丈六尺(約等于15.51米),整個溝渠的面積就是一百零六平方米,每向前挖一米,就需要挖出一百零六立方米,整個工程下來需要挖出三百七十一萬立方米。
在后世,這樣的工程只是小兒科,各種機械齊上陣,最多一個多月就可以完成了。可是在這個時代,這樣的工程量簡直讓人絕望。
哪怕用了五百人挖土,可是每人也要挖出七千四平多立方米,哪怕每天每人不停的挖土,十個立方的工程量已經頂天了。可是運輸工作,更加讓人絕望,在這個時候,主要的運輸方式是鹿車,其實說穿了就是木制獨輪車,一車了不起兩三百斤……
不是這些民夫工匠不盡力,而是工程量實在是太多,超出了他們的極限。一百輛鹿車不停的運輸,在六個時辰里跑出了一百多個來回(此時挖土到卸土的地方極近),按照每車三百斤計算,一天僅僅可以運輸三百萬斤泥土。泥土的密度是一點二,三百多萬斤聽上去不少,事實上也就一千多個立方。也就是說,僅僅只是溝渠向前掘進十二米的出土量。
發現這個問題,陳應當既找來葛通,直言不諱的告訴葛通:“這些民夫進度太慢,按照目前的速度,恐怕十年也不能把這條溝渠挖好。現在制約挖渠速度的就是運輸泥土的速度,你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這……”葛通反而被陳應問住了,他撓撓頭,不解的道:“不都是這樣拉土嗎?還有什么更好的辦法?”
陳應心中暗暗唏噓不已,真是懷念后世,重型載重汽車一車可以拉三五十立方,像如此近的距離,每天十輛自卸式汽車,輕輕松松完成數萬立的運輸工作。陸路運輸最牛的還是火車,以運輸煤炭的標準車廂計算,每節車廂裝載四十噸,一列敞篷火車可以拉四十列,就是一萬六千噸。
“火車”。陳應腦袋中靈光頓時一閃,雖然在這個時代,要造出蒸汽火車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然而,陳應卻想到早在先秦時代的馳道。秦朝時期建造的馳道,秦朝滅楚的時候,動用了六十萬大軍,加上隨軍民夫,每天消耗的物資,將是一個海量的數字,以那個時侯的運輸能力,幾乎無法這樣的工作任務。
為此,秦朝開始修建馳道,秦朝的馳道與后世的鐵軌,原理相同,唯一的區別是秦朝時馳道上的軌道也是用木材建造的,枕木之間的距離竟然正好和馬的步子合拍。馬匹一旦拉車到了軌道上,就不由自主地發生“自激振蕩“,不能不飛快奔跑,幾乎無法停留下來。
陳應混亂的腦袋也漸漸清晰起來。直接利用溝渠的河堤,沿河堤修建南北各一復式馳道,挖渠道的時候,可以用來運輸挖出來的泥土,等溝渠完成之后,可以與大唐的官道聯在一起,形成公路運輸網絡。
想到這里,陳應興奮的道:“葛副都監,你知道先秦時代的馳道嗎?”
葛通聽到這話,微微一怔:“秦馳道,小老兒自然聽過,早些年的時侯,小老兒還在院子里弄了一道給敞兒玩……”
說到這里,葛通又想起了當初夭折的兒子。不過,內心卻震駭異常:“公爺莫不是想修建一條秦馳道?這可修不得,造價太高,修一條到長安的馳道,差不多頂再修一座陳家堡了!”
陳應心想這個葛通到底還是有些見識的,不過他知道馳道就好。陳應向葛通將問題分析一番:“現在,咱們修建溝渠和塢堡的速度都太慢,將來要還需要大量采購石料,鐵礦石、煤炭,這些東西量很大,如果不解決運輸難題,別說賺錢,僅運輸費用,就會讓我頭疼萬分,所以修馳道是必須要修的!”
道理葛通自然懂,但是正如陳應所說,兩害相較取其輕,修馳道雖然花錢,但是不修馳道,利用傳統運輸方式會更加廢錢。
二百余名運輸泥木的民夫們頓時發現管事讓他們停止向陳家堡運輸泥土,而是就近將從溝里挖出來的泥土平攤在溝渠兩旁的河堤上。這樣以來,他們的工作量大為減輕。
可是,他們的慢慢發現了問題好像不是他們想象的那樣簡單。
濕泥攤在河堤上,又讓他們用木錘一一夯實,形成一道寬約六丈的路基,但是工作并沒有停止,而是持續進行。從溝里挖出來的濕泥混合石灰和細沙混合在一起,形成特定的比例,這樣的三合土又在路面上鋪上三尺,三尺三合土夯實以后,木匠將伐下來的樹木,加工成枕木,固定的路面上。
枕木自然也不能用濕木,直接加工,最好還是要用干的木料。陳應自然沒有那么多的干木料,不過陳應卻知道可以用烘干房,用炭火的方式,快速烘干木料,去除木料本身的水份,反而不影響木料的使用。
于后世的火車道稍微不同的秦馳道的軌道是內凹式,而非后世鐵軌上凸式。這樣進入馳道中的車輪,被卡在凹槽內。根本不需要熟練的馭手,哪怕不會駕車,也可以驅使著馬匹或牛,在馳道上飛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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