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陳應這個地主根本就沒有打算把這五萬余畝地全部開發成耕地,而是準備將其中三分之二,建立成長安城的重工業區。
因為得到楊蓉的那塊在老槐里的土地,陳應的馬車作坊得到的擴充,產能大大提高,特別是采取了流水線作業的方式,全工廠用了一百三十余名工匠,負責把關質量六百余名學徒工,每個月已經可以制造六百多個車輪與其配套的車廂,若非擔心高檔馬車產能過剩,造成四輪馬車積壓,陳應可以做到每個月月產百輛。
盡管現在陳應保持著每月產出十二輛馬車的產能,但是卻可以帶給東宮三萬貫的收益。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陳應將他的所有產業,都與東宮結成了牢固的利益聯盟。
因為償到了四輪馬車的收益,在得知陳應籌建鋼鐵廠的時候,李建成那是絕毫無保留的支持。李建成擔心將近鋼鐵廠發展讓別人眼紅,陳應沒有辦法再擴充產能,所以太子妃甚至展開了夫人外交,說到宇文士及的夫人壽光縣主,讓宇文士及將裕河里的土地幾乎以白送的價格送給了陳應。
然而,李建成卻無法保持淡定,如果真如陳應所說,這個高爐可以產出一萬余斤鋼,僅利潤就多達三百余貫,一個月下來就會超過一萬貫,關鍵是這個鋼鐵與馬車不一樣,馬車就是必須品,可是鋼鐵不一樣啊,這是與人們生產生活的必須品,控制了大唐的鋼鐵產能,對于大唐而言,簡直就是拿捏住了大唐的命脈。
焦炭煉鋼與木炭煉鋼不一樣,焦炭升溫快,僅僅一個時辰,就可以從側部的觀察孔里看到鐵礦石已經紅得發亮,變成了橘紅色,漸漸的有液態的鐵水出現在爐底。
李建成看著紅得發亮的鐵水出現在爐內,興奮的手舞足蹈道:“出鐵了,出鐵了!”
陳應苦笑道:“太子殿下,現在還早,這一爐將近三萬斤鐵礦石如果全部融化化成,至少需要四個時辰。現在還早……”
“四個時辰而已,本宮等得起!”
李建成興致勃勃的望著觀察孔里的鐵水翻騰著,仿佛這是人世最美妙的情景。
鋼鐵對于大唐來說是非常稀缺資源,由于初唐幾乎無月不戰,鋼鐵幾乎全部使用在了軍事領域,像百姓使用錢、艾、璐鐮、推鐮、荃麥器、鑊(鎬)、鉤鐮,割草、砍柴用的鍥等。脫粒、清選用的器具有連枷、石攀磷、扇車等。這些農具使用鋼鐵打造的肯定更為高效,可是由于鋼鐵資源實在太少,所以在生產領域,農民不得不采取木質的鑊(鎬),鐵質或石質的鍥,有的百姓連鐵斧都沒有,還在使用由石器時代發明的原始石斧。
就以這個時代的鋼鐵價格來說吧,在后世一畝水稻就足足可以換一噸鋼鐵,在這個時代,兩畝地的水稻,僅僅可以換一斤鋼鐵,其中刨除年量之間的差距,兩者之間的差價相當于兩千多倍。
而陳應成長在后世那個鋼鐵廉價,鋼鐵產能嚴重過剩的時代,根本體會不到大唐對于鋼鐵的需要。
接下來的四個時辰,李建成就坐在高爐旁邊的涼亭子里。任憑陳應如何苦勸,李建成都是一個態度:“不看鋼水出來,本宮哪兒也不去!”
陳應此時事情多著呢,原計劃的除夕之夜襲擊,部隊已經開始向潼關方向靠近了,作為這一次函谷關之戰的總指揮,陳應根本無法坐在長安城里遙控指揮。
然而,裕河鋼鐵廠畢竟是新建的,其中冶金是一個非常危險的行業,或者設備本身出現故障,或者操作失誤,很可能爆發爆炸事故。一旦高爐爆炸,兩萬多噸鋼水,形成的巨大沖擊波,就會輕易將這個占地多達一千三百余畝的鋼鐵廠瞬間移為平地。
就算高爐沒有任何問題,然而在冷凝環節,只要模具出現烘干不徹底,里面含有水份,高溫液態的鋼水就會與水爆好在高爐會散發出巨大的熱量,就像火藥爆炸一樣。(老程的本專業就是冶金,所以穿越人士如果玩煉鋼,必須謹慎,否則很可能鋼鐵沒有煉出來,人卻炸死了。)
陳應哪敢放心李建成在這里,如果真出來什么問題,陳應干脆抹脖子自殺吧。
不過,由于李建成的在場,眾匠師如果再不知道表現,那就是真傻了,李建成在現在盯了整整一天,在場的匠師也好,工匠也罷,他們都像陀螺一樣,轉個不停。
古代煉鋼只不過工藝很難把握,炒出的成品以鐵和中低碳鋼為主,狗屎運好的能碰上一兩塊高碳鋼——概率和彩票中獎差不多。
籠統的說,鋼鐵產品中,碳含量越低越柔軟,越高則越脆、硬。中低碳鋼柔軟,用來制作刀劍則不鋒利,古人也把它視作“熟鐵”,只有高碳鋼的韌性、硬度、強度符合制作武器的需求,古人才認為那是“鋼”。
碳含量地高低決定了鋼鐵地軟硬。于是通過被鍛錘敲打時地表現。有經驗地鐵匠能夠分辨那是塊軟鐵。還是能制作寶刀寶劍地好鋼。
陳應在裝爐冶煉的時候,已經利用工事計算好了鐵與炭的比例,也就是說只要煉成鐵水在十二個時辰時間內,絕對可以變成鋼,而非鐵。只是有一些細微原素,陳應也沒有辦法把握,這些計算方式,陳應已經交給了葛通、魏猛、嚴師虎等人,終于等到了開爐,李建成緊張的望著高爐的閘門。
望著從閘口里流出來的如同果凍一樣的半凝固物質,這些橘紅極的“果凍”緩緩流進模具內,然后在滾動轉軸的帶動下,緩緩流向遠方,遠方是一個龐大的冷卻池,還是暗紅色的鋼坯一個一個進入冷卻池內,高溫鋼坯與冷水,進行了一番冰火兩重天的遭遇,整個冷卻池都變成了霧氣騰騰,宛如人間仙境。
鋼坯子進入冷卻池自然有冷水進行快速降溫,當然從冷卻池出來的鋼坯已經變得泛著湛藍色光芒的鋼坯。
李建成迫不及待的沖到冷卻池邊,向魏猛問道:“怎么樣?”
陳應不用像魏猛一樣拿著錘子叮叮當當的敲打,他僅僅從鋼鐵表面的顏色,就可以判斷出這是一塊非常好的高炭鋼。
魏猛的錘子在鋼坯上每一次敲擊,都會火花濺射。卻敲不出多深地印痕。那塊鐵坯又韌又硬。顯然是上好地純鋼!
“這、這是真正地寶鋼!”魏猛激動地向李建成與陳應跪下,連連磕頭,聲音都在顫:“太子殿下,大將軍洪福齊天。主上真乃南斗星君下凡!第一爐煉鋼就出精鋼。俺魏猛打鐵二十年都沒見過啊!”
陳應不以為然的道:“煉鋼,你需要弄明白煉鋼的原理,鐵水里含炭越氏,鐵質越軟,含炭量越高,鐵質越硬,也會越脆。你只需要控制好溫度,控制好鐵礦石與炭的比例,我敢保證,你每一爐出現的都會是鋼,而不是鐵。當然,按照我這個比例,如果你再繼續燒一個時辰,粘稠的鋼水就會變成像醬油一樣,最終出來的都是軟鋼,如果再燒兩個時辰,甚至更久,那么出來的只會是鐵。”
葛通疑惑的道:“大將軍,這是怎么回事?”
“炭是會燃燒的!”陳應知道這個時候給他們講氧化反應,他們不見得可以會理解,不過用這樣粗淺的辦法教導他們。陳應想了想道:“炭越小,鐵質越差,所以,今日一定要控制好炭與鐵的比例,這是最重要的問題!”
魏猛與葛通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魏猛不自覺的讓兒子魏強準備一個專門的模具,這個模具約莫六尺余長,幾乎可以看作是一根棍子。當接了一模具鋼水,這一塊模具不像其他的模具一樣,每一塊都是堪堪百斤重,而是相當于二十斤左右。相當其他模具的五分之一。
這一塊模具并沒有用水冷卻,而是等著橘紅色的鋼坯剛剛發暗,魏猛就拿著大鐵錘,與兒子魏強放到精鍛錘下敲打。
周圍此時已經像仙境一樣,到處彌漫著霧氣,水蒸汽遇到冷空氣,又變成了雪花,紛紛揚揚的下起了雪。
李建成看著一根一根鋼坯堆滿了小山,臉上浮現由衷的笑容。
一萬多斤鋼,聽上去很多,其實還真沒有多少,如果是一萬斤糧食,足足可以放滿一座倉庫,可是這一萬多斤鋼鐵,不過是一百多塊一百斤重的鋼坯子。
這個時候,葛通也將所有的冷凝的鋼坯子統計了出來:“啟稟太子殿下,大將軍,此爐共出產精通一百二十三塊,約一萬兩千斤,生鐵四十六塊,共約四千六百斤!”
陳應皺起了眉頭,這個結果讓他非常不滿意,他在認真的思考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按照他投入的鐵礦石,這一爐鋼應該不是一萬六千六百斤鐵,而應是兩萬斤,這其中差了將近三千四斤,問題出在哪里呢?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魏猛手底下的那個鐵棍,漸漸成型了。只見這柄帶著優美的弧度,長約六尺有余,寬約四指,背厚約一指,刀面上云紋若隱若顯,如流水、如星漢,寒光閃閃、劍氣沖霄。
李建成的眼睛都直了:“短短一刻鐘就打造了一把陌刀?”
“太子殿下,賬不是這么算的!”陳應解釋道:“如果使用鋼坯直接鍛打陌刀,別說一刻鐘,恐怕一個時辰也打造不出來一把,現在魏匠師不過是利用了高爐未退的溫度。”
陳應感覺有必要跟李建成解釋一下,所謂的百煉鋼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