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則的指揮本身沒有問題,及時的下達了最正確的命令,然而他的這個命令卻需要派出傳令兵,先抵達戰場上前線的指揮將領,再由具體指揮的將領傳達王仁則的命令,最終執行。這么以來,從王仁則的命令下達,到前線部隊具體按照王仁則的要求執行命令,最快也要一柱香的時間。
一柱香事實上已經很快了,不過相對而言,陳應的命令更快,戰鼓的節奏,最多只需要十數息的時間就可以將命令傳達到前線,當王仁則的命令還沒有傳達到前線將領的手中的時候,陳應的命令已經傳達到了前線,東宮太子右衛率與東宮右司御率的士兵,開始執行了陳應的命令。
沒有任何花招,右衛率與右司御率的將士就像一頭蠻牛,從王仁則的戰斧營與輕兵的結合部撞去,還沒有整隊的鄭軍輕步兵,頓時就被撞得人仰馬翻。
戰場上最憋屈的要數戰斧營的重裝步兵了,他們在面對輕裝步兵的時候,基本都是一面倒的屠殺,因為輕裝步兵手中的兵刃根本對他們無法造成有效的傷害,相反,他們則可以輕易地砍死敵人。
然而,正所謂一寸長一寸強,鄭軍戰斧營將士的開山斧還沒有夠著鉤鐮槍兵的時候,鉤鐮槍就可以輕易地將他們鉤倒在地上,不能他們爬起來,鉤鐮槍一挑,拉著他們就往前面跑。
張安世的肺都要氣咋了,然而并沒有什么卵用。他此時并沒有時間去統計部下的傷亡,只是看到他的部下,被鉤鐮槍一層層的鉤倒在地上,然后拖死狗一般拖到他們陣營中捆綁起來。
此起彼伏的慘叫和驚恐的謾罵,他可以斷定這場仗,沒有必要打下去了。
“改死的唐狗!”
然而罵是罵不死人的,在這場不對稱的戰斗中,戰斧營的士兵紛紛成了唐軍的俘虜。
不過,張安世麾下的一名小校驚恐的道:“將軍,唐軍的戰法太過邪門,這樣打我們會很吃虧的……”
不等小校說完,張安世怒吼道:“都他娘的給老子閉嘴,唐狗就這一招罷了,給老子整隊,今天老子一定要把這群唐狗輾死在這里!”
在張安世的命令下,戰斧營的士兵們開始重新整隊,不過在這一整除,張安世的臉都能擰出水來,此時他們兩個曲一千人的重裝戰斧軍,已經只剩下了不足五百人。
其實傷亡倒真沒有幾個,幾乎全部做了唐軍的俘虜。付出如此大的代價,除了他們剛剛在開始的時候,砍翻幾名唐軍士兵,現在根本就沒有什么戰果。五百余名士兵成了唐軍的俘虜,近一千多副鐵甲,還有幾百柄戰斧成了唐軍的戰利品,一旦回去,以王仁則的性格,不抽死他才怪。
張安世真的快要氣瘋了,他從來沒有打過如此窩囊的仗,然而重新整好隊形,結果也是一樣的。唐軍的鉤鐮槍士兵,就像剝洋蔥一樣,將張安世的部曲鉤倒,拖走,然后捆起來。
此時,唐軍鉤鐮槍步兵越來越順溜了,動作如同行云流水,僅僅一個照面,張安世的部曲就成了唐軍的俘虜。
此時的馮立對陳應那是物體投體,他現在對陳應總算是徹底服氣了,他從來沒有想過,仗居然可以這么打。馮立笑道:“鄭軍遇到陳大將軍,算他們倒霉,肯定是出門沒有燒香。”
陳應卻微微一笑道:“應該說他們是比較幸運的,本大將軍只要俘虜不殺人!”
聽到這話,尉遲恭撇撇嘴。
要說陳應不殺人,那絕對是騙人的。特別是陳應新組建的兩支軍隊,一支是背嵬軍,一支是陌刀軍。陌刀軍自然不用說了,在戰場上殺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順溜,在不足半個時辰的時刻內,至少三四千名鄭軍士兵做了陌刀軍刀下之鬼。
至于背嵬軍,那更加是屠夫了,所過之處所有的烽燧,根本就沒有留過活口,在唐軍進入函谷道三四十里的距離上,至少五十座烽燧與哨堡被背嵬軍拿了下來,其中上千名鄭軍成了背嵬軍的戰果。
如果說陌刀軍殺人還是光明正大,鄭軍敗得無話可說。技不如人而已,可是背嵬軍的行為就讓人不恥了,他們就像刺客一樣,冷不丁的冒出來,然后用匕首、短刀劃破敵人的喉嚨,很多敵人甚至連反應都沒有,在睡夢中就丟了性命。
尉遲恭望向陳應的目光,此時充滿了敬畏。
別看陳應功夫遠不如大,可是陳應卻可以在戰場上輕易干掉他,特別是鉤鐮槍對付重裝步兵這一招,根本就是無解的難題。
身披兩重重甲的重裝步兵,簡直就是后世的坦克,他們可以利用可以免疫刀劍攻擊的超高防御力,在戰場上橫沖直撞,除非是體力耗盡,根本就沒有辦法遲滯他們前進。
也有人會說,即使鉤鐮槍可以鉤倒他們,為何不用長槍或戈矛捅倒他們?
這里可以解釋一下,古代的甲胄,在設計之初,特別是明光鎧甲,護住要害的部位,都有一個非常詭異和光滑的弧度,長槍戈矛刺在鎧甲上的時候,會不由自主的滑開。所以向前刺擊,對付重裝步兵的效果根本不明顯,一旦讓重裝步兵接近戈矛兵,那就是一面倒的屠殺。
另外一個情況就是重裝步兵在前進的時候,他們不是一個人,而是排成整齊而密集的隊形,哪怕前面的一排士兵重心失衡,向后面倒的時候,他們后面的戰友就可以推著他們壓迫性前進。
而唯有鉤鐮槍獨特的結構,可以刺擊,也可以鉤拉。
終于,鄭軍的輕裝步兵沖了上來,只是非常可惜,他們已經無法接應戰斧營了,戰斧營的士兵,已經被鉤鐮槍兵完成了包圍,而唐軍的長兵、短兵,以及射生等兵種已經在外圍形成又一層包圍圈。
輕裝步兵對輕裝步兵的戰斗,那就比較血腥了。唐軍士兵挨到一刀也會受傷,也會死亡,鄭軍士兵也不是超人。
不過,此時鄭軍的士氣一泄,隨著前鋒營的大敗再加上戰斧營的大敗,讓鄭軍士兵對眼前的唐軍出現了怯意。只要一露怯,戰斗就逞現了節節敗退的跡象。
王仁則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他辛苦了幾年才扣扣索索組建的戰斧營完了。
二十多萬貫巨資成了陳應嘴里的肥肉。
崔彬祐勸道:“明公,士氣已泄,除了徒增傷亡,再戰無益。”
王仁則咆哮道:“我還沒敗,給本大將軍傳令,讓單駙馬所部從背后突襲陳應小兒!”
崔彬祐皺起眉頭道:“戰場上瞬息萬變,明公此時距離單駙馬足足有三十四里,難以得知單駙馬那里的具體情況,不如明公,將臨機決斷之權,讓給單駙馬!”
王仁則的腦袋慢慢的冷靜了下來,仔細一想也是,萬一陳應早已準備,單雄信所部依計進攻,中了陳應的詭計,恐怕對他反而不是好事。
王仁則的最終目標是王世充的位子,單雄信此人有勇有謀,在軍中素有威望,而且不是王氏子弟,是一個值拉攏,也是值得培養的政治盟友。
王仁則點了點頭道:“傳令單駙馬,全軍伺機而戰!”
就在這個時候,戰場上又出現了巨大的變化,王仁則的重裝步兵戰斧營已經被鉤鐮槍軍全殲,兩千余名倒霉蛋兒就直勾勾的躺在冰冷的雪地上。
與此同時,休整一番,體力恢復的陌刀軍再次加入戰團。
五百余名陌刀軍將士排成整齊的進攻隊形,整齊的揚起了陌刀。五百多柄陌刀,加雜著狂風向鄭軍士兵狠狠的劈落,招勢簡潔到了極點,毫無花招的一劈。
然而就這一劈,力度之猛,速度之快,讓鄭軍將士措手不及。當然,也有的鄭軍將士反應快,他們拿著刀槍,妄圖格擋陌刀之威。
然而,當陌刀落下來的那一瞬間,他們這才明白,此舉是多么荒謬,是多么的可笑。高錳鋼打造的陌刀連高炭鋼打造的陌刀都可以斬斷,更何況是遠比陌刀更輕更薄的橫刀,或拓木槍桿?即使是重達四十斤的包裹著鐵皮的重盾,依舊擋不住高錳鋼的凌厲一擊。
陌刀劈在長槍上,長槍斷成兩截。
陌刀劈在橫刀上,橫刀斷成兩截。
陌刀劈在盾牌上,盾牌也是齊刷刷的斷成兩截。
陌刀整齊的揚起,整齊地劈落,讓鄭軍將士們看到了他們畢生難忘的一幕,陌刀用實際行動,向他們詮釋了什么叫做人馬俱碎,什么叫做血肉橫飛。
被陌刀劈中非要害部位的鄭軍士兵,一時間還不會死去,只是他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身上的部位,鮮血狂噴,看著自己的腸子流出體外,可以看到自己的心臟在緩緩跳動。
似乎過了一刻鐘,然而就是這一刻鐘,讓鄭軍將士感覺仿佛渡過了一個世紀一樣漫長。短短一刻鐘之后,陌刀陣前已經沒有人了。
鄭軍將士不是被殺光,就是嚇得跑光了。
哪怕王仁則用自己的親衛充當督戰隊,拼命的砍殺著這些潰敗的潰兵,然而這些潰兵卻仿佛如同潮水一樣,將王仁則的親衛督戰隊淹沒了。
在這個時候,鄭軍士兵看到那支黑衣黑甲,舉著黝黑陌刀的軍隊,整齊地踏步前進,已經嚇得膽寒的鄭軍將士在心里發出慘叫,只恨爹娘少生兩條腿。
然而,在這個時候,戰場上奇怪的一幕出現了。
鄭軍在飛速撤退,而唐軍士兵也不追擊,而是就地收縮防線,也顧不得打掃戰場,使用鄭軍士兵的尸體,堆砌起來尸墻。
不是陳應不想繼續擴大戰果,不是陳應不想把王仁則所部全部干掉。
而是因為陳應接到命令,在他的后方,潼關方向出現了鄭軍軍隊,觀其旗號,應該是鄭國駙馬都尉,冠軍大將軍單雄信。
單雄信就在南塬的函谷道北側,全力一萬余人馬,正狠狠殺向正在陳應后方暫時休整的東宮太子左衛率。
此時左衛率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單雄信的存在,事實上不光是東宮左衛率全軍將士沒有想到,就是陳應何嘗不是沒有想到?
匆忙之下,東宮太子左衛率勛一府被單雄信透陣而出,損失雖然沒有統計,想來也不會小。
短短一刻鐘的時間,勛二府的防線也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