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的政治制度相對而言比較寬松,除非特殊時期,否則都不用跪。哪怕是接旨,也僅僅需要神情嚴肅既可。
安興是內臣出身,對于圣旨制式非常熟悉。圣旨昭示帝權,最不容馬虎,其軸柄質地按接旨的官員品級都有嚴格的區別,一品官員為玉軸,二品官員為黑犀牛角軸,貼金軸圣旨是對四品官員所用。
再看圣旨展開,為蜀錦織布,兩側為翻飛金龍,確是對二品官員才會用的圣旨敕命。
“大唐皇帝制曰:陜東道行臺尚書右仆射、陜東道行馬兵馬副都元帥、東宮太子賓客、冠軍大將軍陳應率兵東征以來,功勛卓著,特進、治書侍御史、安撫河南,以作勉勵……”
這個奏折寫得很直白,沒有團花錦簇修辭。然而陳應卻仍舊一頭霧水,怎么回事?怎么自己又多了一個加官。
治書侍御史。秦置,亦稱治書御史、持書侍御史,簡稱御史、侍御。或說西漢宣帝時令侍御史二人治書(管理圖籍文書),遂有其名。到了唐高宗李治時期,因避諱李治的治字,改官名為御史中丞,為御史臺次官。
這雖然在唐代是一個從五小的小官,然而卻屬于位卑而權重。陳應現在是以陜東道行臺尚書右仆射、治書侍御史安撫河南。
很多人以為安撫使是宋朝才發明的官職,事實上這是錯誤的。其實,隋朝開皇初年曾設安撫大使,為行軍主帥兼職。唐代前期派大臣巡視經過戰爭或受災地區,稱安撫使。宋初沿之,為諸路災傷及用兵的特遣專使。后漸成為各路負責軍務治安的長官,以知州、知府兼任。一般以各路最重要的州府長官兼任安撫使﹐如系二品以上﹐則稱“安撫大使”。安撫使掌管一路兵民之政﹐有“便宜行事“之權﹐實際上成為一路的第一長官。
陳應這個安撫使,自然而然并沒有宋朝一路經略安撫使這么大的權力,不過,不可否認,陳應自從接到這個圣旨開始,已經是傳說中的封疆大吏了。他現在是以陜東道行臺尚書右仆射、陜東道兵馬副都元帥,安撫河南。
當然這個河南并非后世的河南省,而是指隋朝高立的河南郡,下轄河南、洛陽、閿鄉、桃林、陜、熊耳、澠池、新安、偃師、鞏、宜陽、壽安、陸渾、伊闕、興泰、緱氏、嵩陽、陽城等十八縣。
河南郡十八縣二十七萬四千人,已經成了陳應治下之民了。
陳應略動腦袋想一想,就發現了其中這個圣旨以外的東西。河南郡是河南郡,卻不包括洛陽。除了陜縣、桃林縣、閿鄉縣三縣之外,另外十五個縣仍舊在王世充手中控制著,陳應可以打,也可以治理。不過,這十五縣之外的事情,陳應就不要動腦勁了。
洛陽這塊肥肉是留給李世民,陳應倒是理解李淵的這個做法,兒子無論如何都是自己的好,況且李世民李二郎也確實不錯。
能上馬管軍,下馬管民,陳應也知道,這是目前李建成可以為他爭取到最好的待遇了。
不過,這也恰恰說明朝廷的風向真正的變了。
“這么說,朝中風向是變了?”陳應假裝無知的問道。
安興皮笑肉不笑的道:“我們出來時,陛下可是對陳大將軍贊賞有加,希望你率東宮左四率在河南地打出更漂亮的仗來……”
陳應這個時候也懂了,漂亮仗,不是勝仗。有的時候,敗仗也可以是漂亮仗。李淵真正希望的是,陳應可以像打函谷道北塬的時候一樣,識大體,共進退,不過意氣之爭。現在給你一個治書侍御史的官職,也就說,陳應以后可以在朝堂上,看誰不誰眼就噴誰。哪怕是當朝大紅人裴寂,也可以上奏表彈劾,至于定不定裴寂的罪名,關鍵是要看李淵的態度了。
陳應非常開心,這個官職簡直就是為他量身定做的,站著說話不嫌腰疼,在旁邊說風涼話,那絕對是他的強項。
如果李淵知道陳應把大唐現在的御史臺次官,未來的御史中丞當成站著說話不嫌腰疼的嘴炮,估計李淵會氣得吐血。
其實,李淵這個任命,還真不像陳應想象的那樣不堪。作為一個皇帝,私心雖然有,但是整個天下都是他的,他豈會太過斤斤計較?左監門衛魚彥章給李淵一個非常重大的消息,陳應在靈州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三下五除二,創立了十八鎮,擁有五萬七千余口,當然人數不是太多,最重要的是,靈武十八鎮都非常富。
幾乎是一夜時間,依靠著開鹽廠、采鐵礦,采煤,靈州別的地方不好說,不過靈武十八鎮,卻變得家家戶戶有耕牛兩頭以上,家家戶戶有足夠的衣物和余糧。郭準在靈州城的馬口鐵作坊采取陳應的流水線方式,產能提高了將近五倍,目前可以日產煤球爐五百余只。特別是如同一只水桶一般大小的煤球爐,方便攜帶,取暖、做飯、燒水都可以用到。
隨著這個馬口鐵的產量增加,煤球爐變得更加搶手起來。一只煤球爐可供五口之家生活需要,關鍵是塞外苦寒,在寒冷的冬季,帳篷里依舊如冰窖一樣寒冷,一只煤球爐放進去,接好排煙煙囪,整個帳篷里立刻變成溫暖如春。
更為難得是,煤球生火,相對牛糞、馬糞干凈得太多了,一只煤球爐一只羊的價格絕對便宜到家了。
陳應其實不知道,這種在后世爛大街的破玩意,居然多換一只羊,如果后世的商人敢把一只煤球爐賣到一只羊的價格,估計會被人罵死。但是依靠這個種煤球爐,僅僅冬天,靈武十八鎮就完成了從貧困到小康的轉變。
李淵發現靈州的變化不止于此,而且還有大量的鋼鐵產出,這些鋼鐵李道貞倒是分得清輕重,寧愿便宜賣給朝廷也沒敢賣給突厥人,以近乎低于市場價一半的價格賣給朝廷,李淵也非常開心。
得知靈州的變化是因為陳應而產生的時候,而且長安城外,陳應正在大興土木,李淵就想著把河南郡這塊土地肥沃,人口相對而言更為稠密的地方交給陳應治理。至于治書侍御史的官職,這是讓陳應擁有直奏中樞的權力,也可以管理下面各縣不聽使喚的縣令、縣長。
陳應其實怎么也沒有想到,他居然得到到了這么一個官職,也算是意外之喜。
陳應相信一點,水至清則無魚。借著這個機會,陳應讓人給文征明與安興二人各送黃金百兩,當然再多了估計他們也不敢收。一千貫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正好合適。
“楊郎中、安觀軍容使遠來辛苦,來喝杯茶暖暖身子。”陳應微微一笑,沖帳外親兵道:“把我從桃林帶來的土茶沏上兩碗。”
喝茶,幾乎成了陳應送禮時的暗號。
特別是安興,聽到陳應讓人奉茶,眼睛立刻就閃出了綠油油的光芒。他早就聽中常侍陳齊講過,陳應是一個非常夠朋友的人,只要把他當朋友,他從來不會虧待朋友。安興自然明白陳齊這是在隱晦的告訴他,陳應與他的關系不錯,識相點可以得到好處,不識相,哼哼。
唐朝的一斤,相當于后世的八百克。一百兩約等于后世的五千克,莫約十斤的樣子。別以為十斤黃金擁有多大體積,黃金的密度是十九點三,也就是說十九點三倍的水。十斤黃斤的體積大約相當是二百五十九毫升水的樣子。
大體相當于后世的一小盒牛奶。
文征明不懂啊,還他以為真的是水,用一只手一接,差點脫手。文征明打開茶碗蓋,發現里面放著一錠黃金,疑惑的望著陳應道:“陳大將軍,您這是什么意思?”
安興則“咻”的一聲,將黃金收入大袖之中,一看他這個動作就知道是輕車熟路。
陳應哈哈一笑道:“沒什么,也就是意思意思!”
文征明道:“下官不懂陳大將軍是什么意思!”
陳應道:“一點小意思,意思意思!”
文征明道:“這怎么好意思啊!”
漢語的博大精深,這一刻阿史那思摩算是徹底服了。他的漢語本來不錯,至少可以毫不費力的聽懂對話,甚至還可以拽兩句成語,可是聽著陳應與文征明意思來意思去,他一下子懵逼了。
安興看著二人推辭來推辭去,不由得摸著鼻子道:“文郎中,我看你也不要拒絕陳大將軍的美意,反正一杯茶而已,打不得緊!”
如果文征明不收,那么他也不敢收。可是安興與文征明不一樣,他好不容易撈到一個外放的機會,這本來就是趁機撈錢的,一百兩黃金,一千貫錢,這可是他在黃宮之內二十余年的俸祿,如果文征明敢給他攪合黃了,他發誓一定要文征明好看。
文征明還想再推辭一下,可是看到安興那如同殺人般的目光,只要順水推舟。
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得罪了安興,也沒有他的好日子過。
看著二人收下了自己的賄賂,陳應也沒有開心。畢竟,中國是一個人情社會,什么事情都是可緊可松,如果按規章制度去辦,那就什么都不用做了。陳應下令犒賞三軍,翌日正式進攻函谷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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